文/金指尖
○东荡子死了
2013年10月，东荡子死了
逝年49岁
这一年，诗人流年不利
东荡子死了
我记住了他的诗——
“药在哪里，老鼠死在哪里”
东荡子死了
世界不是一个人的天堂
也不是一部分人的地狱
东荡子死了，谁接过他的话题
“唱完最后
一首歌，我就可以走了”
东荡子死了
他死于自己最后一行诗
但不是所有诗人之死都是诗人之死
（2014.1于成都）
○李白的眼睛
题记：江油李白纪念馆，塑有一尊没有眼睛的李白铜像，以诗咏之。
你的眼睛哪里去了？我开始幻想
一斗酒就是诗百篇
一斗酒淹没了唐朝的权贵
从江油到长安
抓不住一条受宠的鞭子，谁之过？
就像抓不住内心的忧患
疼痛，只能更孤独
在孤独中醒着，在幻想里解读神灵
卑微和流浪
你的海洋哪里去了
静止的波涛是你所要的一杯羹吗？
碎叶城的湖水和羊群哪里去了
国家级风景哪里去了
你的眼睛哪里去了
从诗歌通向天国的路，哪里去了
不需要眼睛的世界，哪里去了
（2014.5于成都）
○兄弟
诗人是亲兄弟
如何把这片青春的梦据为己有
如何把遗失的花瓣转嫁给爱情
痛，并不代表痛苦
如何复活一个春天的词
如何再次虚构山峦和流水
被发现的，一直在欣赏之中
被占有的，一直在给予站立
过客说：
是时候了，把我放在双乳间
我要自己回家
回到原点，回到诗里，回到兄弟之中
以此点杀，雷声的死穴
（2014.1于成都）
○吊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个爱着的人，为什么内心如悬崖
这是1989年
“大海埋藏无数钻石和骨头”
你拥有最幽深的峡谷和壮硕的树木
这是1989年
沿途的风景露出粗糙的词汇
北京的三月在苏醒中抱紧阳光
抱紧尘世的盐，米粒、谷物和村庄
这一年，从北京到山海关
你怀抱《圣经》和《瓦尔登湖》
像狼丢失敏锐的嗅觉，笔丢失沿途的风景
你丢失了高歌的勇气，丢失了
“一头狼，一匹枣红马，一只夜莺”
这一年，龙家营终结了你25岁的歌喉
终结了“无数英雄手指落日
手指落日和天空，眼含尘土和热血
扶着马头倒下”的吟诵※
你倒下去，你站起来，诗歌站起来
焚诗自沉的戈麦，杀妻自缢的顾城
宠儿们在排戏……
你倒下去，为一个诗人的时代划上句号
吊兰的手臂在废墟上安静
流浪的砖头不再需要一面纸上的镜子
不再需要肉体和囚徒，不再需要
一间充斥烟酒味的小房间
一扇打开春天的小窗户
但我不得不活着，我只是半个诗人
（2014.7于成都）
※此诗中引号内容均引自海子诗歌
○诗人和疯子
乡村有乡村的毛病
城市有城市的悲哀
一个大写的人需要赞美和温暖
精神和道德
如阳光长出嫩芽
那个忘记世界还算完好的人
把诗歌种在麦田时，是一个诗人
把花朵开在铁轨上，是一个疯子
诗人和疯子
一个收获了诗歌，一个收获了惋惜
不必当真，这是我的定义
（2014.7于成都）
○选择
——写给死亡的卧夫
从你紧闭的眼睑，我看到了诗歌的伤口
你还在幻想？幻想那
从迷雾中冲出的落日躺在山的后面
静静地燃烧。你还在幻想吗？
幻想“身上长满野草”
幻想“温暖的诗埋在身上”
你为什么不做一个樵夫，伐一棵树
再伐一棵树，直到
辟开一条路呢？
难道写诗的人
都有别人洞察不了的伤口？难道
落日山脉真的就是你：
“异化是狗，落荒成狼”的神话？
为什么不做一盏灯呢？活着的温暖
总比亡灵留下的，要多得多
活着多好，可以继续赶路
可以清水一碗、月色一碗地读书、写诗
甚至忽略时间的笼子
然而你死了，已经永远落后于时间
难道真的是，诗歌江湖谋杀了你？
我只想说，你死了
怀柔山不会立碑，不会因一个人非正常死亡
出现巨大空虚；因为今天的诗人
不是该死之人
我还想说，即使诗歌立碑
辽阔天空也没有多余的器皿盛装躯体
你死了，5月9日的不幸
只是贴近诗歌的一滴泪，天空
虽然出现凌乱的祭文，但风一吹就散了
难道，一个无端自杀的诗人
会有永远的颂歌？正如一个囚徒
最大那座监狱一定是他自己
你为什么不选择篝火呢？
用火焰做引子，用火焰愈合有毒的伤口
用火焰焚尽骨节上的腐肉
都是缪斯脚下流浪的孩子
虽然没有锐利的斧子，但我们有骨头
虽然没有一鹤冲天的翅膀，但我们还有时间
虽然倾斜的沙滩脚印很浅，但里面
盛装了我们的体温
可是现在，你去了谁都不愿去的地方
被一缕青烟带到了彼岸
（2014.5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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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4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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