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仁贵死了”、江氏的“头”掉了
如一块大石头、扔在了他罗氏“头”的胸口
酒杯摔出了境界,没人敢再嚼舌头
与己扳过腕,他得把“该死的仁贵”堵在半路上
几十年没动过眼泪了,老伴病逝的坎上试过
眼里揉不得沙子,西屋是他的老窝,出门进门
一把锁。床头上始终靠着、他老伴六十岁的笑容
那笑容背景里的一轮夕阳,他一进屋就发光
仿佛要晒晒什么宝贝古董,他翻箱倒柜
不揭末癒的传世伤疤、不提乡村式的爱情
那年,罗姓娃和江姓妞私奔未成、寻了短见
那口井底,一粒世仇的种子竟生了根、挂了果
要去会过世的仇人,他摸了又摸:童年的玩伴
壮年的硬骨、两村抢水润田时舞过的大锄和锹捧
大户姓氏的凛凛威风、和横眉瞪眼过的拳头
他怀揣一只旧木碗,碗里仿佛还漾着粥香
旋风一阵,把他吹进了江仁贵的棂堂
敬了亡者三杯之后,仇人的冰棺成了他的扶手
胸脯成了一面鼓:空了、空了,这里全空了
你说、你说,往后我这脸往哪搁、我还有啥奔头
那只旧木碗,犹如一把拧开泪水的密钥
是那碗粥领的头、是江仁贵母亲打开的温度
温活了他罗富生这条、会尿裤子的牲口
而木碗,又成了话筒:咋不等上面把公路修好
千古明月是老天爷的摄像头,一定拷贝了
亡者私下、曾与他罗富生有个约:
通公路后、都扒拉下老脸来,一车捅城里
喝喝闲酒,到处遛遛,算一辈子也没白蹦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