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赵金钟 于 2017-7-31 13:12 编辑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剖开
——我是阿色诗歌印象
赵金钟
开始读我是阿色的诗时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平常一般。但读着读着,就感到不一般了,特别是读到《镜像》的时候,那种“不一般”的感觉就愈加强烈起来。接着再读,越读越耐读,《春天的早晨》《我们要做听话的孩子》《草木纪》《手绢》《酱》《纸钱》《粮食》《鱼》《骆驼》《它们是来找我的吗》《人世间》《白马》《空瓶子》《最后的泡桐》等等,一篇篇作品,简单中隐含着丰富,质朴中潜存着深邃,用语独到,“绵里藏针”,耐人寻味。
《手绢》一诗,结构简单,语言简洁,但内涵颇为丰富。诗歌以“手绢”为关键词,也可以说为支撑点,表现了一位成长中的母亲的辛酸:六岁时在娘家,十六岁时在河畔,后来在婆家,她都没有一条擦拭眼泪的手绢,直到二十六岁时有了自己的儿子,“你抱着我哭”,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接住眼泪的手绢了”——那其实还不是手绢,而是承接眼泪的道具,儿子的身体。这是多么辛酸的故事。但这故事就发生在过去中国的农村。诗歌选取三个时间节点,让无手绢的尴尬如影随形地跟着“母亲”,写出她生活的艰辛和无奈。而这艰辛和无奈发生的时间段,恰恰是母亲二十六岁以前,一个女性正爱美、正喜欢打扮的时期,这就正反衬出现实的残酷。诗人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的叙述,但他的心情却相当沉重,呈现出来的主题也是异样的沉重。这绝不仅仅是表现“我”的母亲,而是表现生活在那一时代的整个中国的母亲。
《鱼》也叵耐咀嚼。面对《鱼》,我的心绪格外复杂,不知该如何评说。这自然是诗歌的魅力所在。诗歌采用倒叙的方式进入叙事,先写“鱼”在砧板上的表现,这是生命结束的前兆:“我看到它 也看到它∕躺在两块砧板上∕摇尾 摇出最后的哑语”——两条相爱的鱼,就这样来到生命的“终结台”。它们还不想就此“终结”,它们对生活还有依恋,但一切都由不得它们了。诗歌并没有在此延宕煽情,而是在给了一个“摇尾”的镜头以后,迅速移开,写“五分钟”以前的事情。“五分钟”以前,一切是那么的温馨、安详,其乐融融:“我”和儿子在菜市场转悠(多么惬意温馨),“买了青椒 香菜”(这可恶的“香菜”,它为鱼而生),“晚霞美丽”,不远处,“一棵樱花树 细细的鼻息∕快要捏不住一头的骨朵儿了”;而鱼呢?“它和它∕游动在大铁盒里∕它吐泡泡∕它碰碰它的嘴”。多美好啊,万物都和谐地相处着,展示出自然界的魅力。然而,事情迅疾出现了变化,仅仅是“五分钟”的跨度,悲剧就发生了。那么悲剧的制造者(或者说刽子手)是谁呢?是人。是刚刚享受了自由和美丽的“我”。是“我”制造了悲剧,把美毁灭给人看。这里就出现了情感上的悖论,人吃鱼天经地义,何来屠杀和制造悲剧?事实上,自有人类以来,这就是一条铁律,不会有人质疑。但是诗人质疑了,只是质疑得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它体现出了诗人深深的人道主义情怀。自然,诗歌并没有强烈地谴责“我”(人),而是客观巧妙地展示了鱼的悲剧,并借以含蓄地批评了制造悲剧的行为,体现出了温柔敦厚的风格。它似乎不是在刻意谴责什么,而是借“鱼”的悲剧,来表达对于某种不能自控的毁灭力量的不安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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