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力刚的诗
雨
我终生都在干的事
就是修筑一座拦河的大坝
我无比渴盼下雨
我也害怕下雨
雨是悲欢离合
雨是汇入滔滔河流的故人
智齿
有的东西是无用的
在最后在最边缘处，它秘密地长成
构成生命的一部分一一
多数人却难以察觉
累积了太多生存的毒素，疼痛
终于从它的深处爆发
止痛，消炎，然后一个人必然接受
局部的麻醉
也不得不躺在无法计数的人们躺过的床上
张开喉咙，接受照过无法计数的人们的灯
无情地照射一一
它被拔掉，就像从墙上拔下一个钉子
那把它钉进的动作，永存于想像
"太阳，是浸透血的药绵"
走出医院，有悲伤的人如此想
他终于将它呕了出来
柔软的舌尖却总不自觉舔向那
古老的空缺
纪念
一个杯子从桌上跌落
碎片迸溅四处
弯下腰，我忍住悲伤绝望
捧起最大的碎片，向里面放入
其余的碎片一一
我捡拾的 越来越小
寻找得 越来越慢
也走得 越来越远
关于爱，关于命运
我不想再说什么
穿行
一
在时代的黑森林中
必须跟随曲折的溪流
方能回到炊烟袅袅升起的村庄
在那，众多溪流汇成的河流
像时间一样久远，一去不回头
二
从山顶跌落到溪流的石头
悲怆的石头，被流逝的往事包围
一种古老的仪式，坚硬深入梦境的柔软
坚硬也是种柔软。来吧
那如同处女被秘密地撕裂。来吧
更剧烈更疼痛地来吧
一路泼溅水晶，呻吟尖叫成歌
三
但我不能放歌，我的喉咙里
淤积了太多泥沙
我只能背对落日，在自己的影子中饮水
直到月亮升起，我的影子
融入鸿蒙之初的黑暗
四
怎样描述那灵魂刻骨地沉浸，怎样描述
一个人充溢于四体的幸福与孤独
为什么我想表达的是爱
吐出的却是白纸上的
夜色与斑斑血迹
请不要用你纯银的声音朗诵
也不要让孩子默读
五
我的罪行是写了太多的诗
我的耻辱是获得太多的成功
不要愿谅我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那么请
先不要愿谅自已，狠狠将自我鞭挞
直到不再哭泣，直到无力赞美
直到重新恢复气力
六
身上有无数叶子相互磨擦着
"沙沙"地响，是语言吗
寒暑往来，一些日子落下
另一些日子萌生
仿佛一切照旧，但在人们看不到的地下
有根向泥土中的黑喑
又深入了几分
七
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的爱
其实，我也一直怀疑
我常常为获心安欺骗自已
相较于欺骗别人
无疑这具有诱惑性
所以我们乐此不疲
所以我们中终有人为此痛心疾首
八
赶了这么久的路
前人推开的树枝抽打过我
飞入眼晴的小小蚊虫
曾让我差点失足跌入深渊
还好不断有新鲜的蛛网
有蜜蜂的蛰痛
九
我不是佛教徒
我从我发间摸到一只蚂蚁
并捏死了它
也许它把我的头发
也当成了森林
这么想时，我竟然笑了起来
十
这森林里发黑的树墩上
不断有蚂蚁来来回回
让我想起人民广场
十一
陌生人，如果你爱我
请小心一点
落雪
能让这喧嚣的世界安静下来的
不外乎两件事情
一是雪花从苍穹上默然飘落
二是婴儿降生时振耳欲聋的啼哭
但也许两者，也不过是一件
在茫茫雪地上，会有很多人走过——
或缓或疾
曾是婴孩的，你的一生
也不可避免地 被很多人经过——
或悲或喜
无辜的雪啊，一再在脚底沉下
降低尘世的欲望
担负屈辱，也承载光荣
所谓路，不过是一道伤口一一
仇人是糖，亲人是盐
生命或爱逝去，亦如雪
不留痕迹地融化
只是，只是当你的灵魂涉过
那条古老的河流
在那恒久的奔涌之下，除了
死亡的黑暗，还有什么
究竟是什么
又得到 加深
肉中刺
有时，不经意间
猝不及防————
某些事物，深扎入血肉一一
推开尘封的木窗
关上虚掩的门
或者雪中抱起劈柴
以及登上古老的梯子
难过于无法融合，辗转于
无法忽视的隐痛
翻遍大海的抽屉，你只为
找到一根针
而要这针尖的亮，将存在之琐碎真实
带血挑出于 生的幽暗
你必须先刺入自我
更深 更痛
在父亲背上回家
星星很大很亮，天空
清冷而又高远
在望诊回家的路上，父亲与母亲
肩并肩走着，谈着那个老人的病情
和他剩下的日子
更多时候他们沉默不语，只有积雪在脚下
低低地唱歌
那时在父亲背上，不晓得我为何醒了
而我还是一个孩子
对人世一无所知，听不懂他们的话
但我感到身下有一种古老的起伏
看到远处暗如萤火的灯光
映在父亲头顶终年不化的雪上
直到风吹动雪填满远远近近的沟壑
苍老的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
方响自我内心的旷野
父亲的，祖父的，以及我不知晓的覆雪的坟茔
像洁白的乳房，被俯下身的夜空
深深地吮吸——
我们的亲人们啊，从来不曾离去
他们，一直滋养头顶的星空
有时在夜里我被我惊醒
有时在夜里，我突然惊醒
但不是被别人，而是被
那梦中模糊的我
而我不会开灯，我只是在黑暗中
睁大眼晴，竭力回想其中的细节一
脑海中却 一片混沌
究竟发生了什么，丧失还是保存
往事揭竿而起 我被废黜
流放至荒蛮的今日？
月亮仍旧默不作声，大海仍旧在远方反复撕碎自身
耳畔，风吹得窗子像绝望的鸟翼——
鸟爪被婴儿的哭声钉在墙中
无疑饥饿是我的父亲
但婴儿是谁的父亲
我尚一无所知
唯有深处的火车隆隆驶近
又隆隆驶向更深之处.，，，，，
有所寄
整夜，我抱着发烧的女儿
不敢打一会盹儿
你的心有沒有
也抱着生病的谁
一旦放下
月亮便会哭醒
无题
在院子里，那死命追咬自己尾巴的狗
并不晓得，它永远追不上的是什么
一头毛驴在地上打滚，它想用
落定的尘埃，洗去寄生之物？
飞到围墙上的公鸡，引亢高歌后
踟蹰了一会，还是飞落在墙里
你啊你，住在我贫困的内心
为付房租，你一次又一次与生活打炮
希望是孩子，养育他的父亲
却不是生父 谁该知道真相?
星星
有时我从沟渠中仰起头，难道就想看看
这些镜子的碎片？
更多的碎片，我们看不到
孤独的我们，总在努力寻找一一
那是在旷野，一颗流星
告诉你的
它注满世世代代的悲歌
朝圣者
在穿越沙漠的公路上，一个身着藏袍的人
每走几步，都全身匍匐进大地的尘埃
然后他立起身，双手合十
再全身匍匐进落定的尘埃......
在这远离城市的荒凉的地方
我长达三次见过这样的人
置身于疾驰的客车上，我看不清他们面貌
我断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当我跪在佛前，诵经声就在头顶萦绕
缓缓闭上眼，我低低地祈求:
神呵，请护诺我渡我苦厄
请赐予我内心的安宁
而当我睁开眼晴，立起身:
一柱香，己短了一截——
有的人能把自己骨灰播撒到哪
悲哀的我们从不知晓
爱的误解
朋友送我一盆君子兰
每日我把它搬到阳光下
松土，施肥，浇水
但慢慢地，它叶片发黄，枯萎
直至完全死掉
究竟有多少人
也像我这样盲目地爱着——
像河流向沙漠奔流不息，像大雪
白白地在纸上燃烧
暴行
我狠狠揍了我的孩子
因为他当众反驳我，这严重伤害了我
身为一个父亲的尊严
相比他犯的错，这更令人无法容忍
我父亲曾为此揍过我
我祖父也曾为此揍过父亲
以后我的孩子，是不是也会为此揍他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为他好
就像父亲与祖父也同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们都惧怕暴行，而又都不由自主
以爱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使用暴行
大海
见到大海，一群又一群人
也像孩子般欢呼着，奔向它的怀抱
但抱紧双臂，不擅游泳的我只是
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海边，某个女子练着瑜伽
闭着眼晴，她保持一种姿势
静静立在古老的岩石上
间或，把肢体
优美地拉向极限
千万年来，大海为不离开自己
也不过这么干
大雪
不过是撒向人间的，被撕碎的长信
不过是灯油耗尽，写信人重新回到黑暗
不过是孤独的他，向高处搬运一吨吨白纸
不过是虚无的梯子，搭在闪电上
无声走在雪野里，我们
不过是歪歪扭扭，残损的汉字
部首不过是被拐卖的孩子一
时间越久，越难相认
不过有种古老如深渊的沉默
在他写完这封长信
与将其撕碎之间
镜中
在城市繁华的街头
有一种荒凉，我却不断忆起一一
那是在库都尔，一个针尖般大小
扎在大兴安岭腹部的地方
孤立在荒野中心，一间护林人的木屋
幽幽吐着古老的烛火
里面，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赤着脚，走向一面窗子
对面的玻璃中，也有小小的身影正走向他
直至与之汇合，他方看到大地之中
也嵌了一面明亮的窗子
树木们纷纷停下脚步，低头无言啜饮那亮
它们一点也不担心命运
父亲正背着柴禾从山上走来
无数次往返巡视，积雪己被走成一条小路
坚实，紧致，闪着悲悯之光
他每落下一步，这面镜中都有人将他另一脚
稳稳地，向空中托起
等那个孩子用炭火烤熟了土豆
甚至外皮已烤到焦黄发黑
整个世界的风雪引领他漫天星辰跟随他
再一次，向住在我内心的孩子等候的门口
决堤般 涌入
核桃
对很多坚硬的东西
你只能以更坚硬更重的东西，砸碎它
或用门的开合，挤碎它
然后某些事物插进那些隐秘的裂隙
慢慢揭开存在的碎片......
许多年后，两手空空的你
终会醒悟：
原来很多坚硬的事物
是营养丰富的 果实
春天的鸟鸣
那么多晶莹的泪珠
颤动在奋力挑起它们的
嫩绿的叶尖上一一
当我把身体的笼子放在心之旷野
我就看到了这些——
却无言以对
云
我凝望天上的白云
但当我说出，它已不是原来那朵
于是我沉默，沉默
也是一朵云
多少落叶汁液散尽，于广漠时空
多少河流干涸，露出光滑如卵的石头
多少人死去，只剩下枯骨
多少心，苦成大海一一
云方诞生
一朵云的孤独，多美
被风吹的自由，碎了也美
但那么多白云被某种力量
汇聚成一个整体，为什么
竟然是压顶的黑
雨，云的私生子
讨债来了，挟着古老的记忆来了
商贩不再叫卖，讨价还价的
逃散向各自的窝
只有诗人，我们这些老乞丐
还麻木不仁地伸手举着
豁口的月亮的碗
街道上，这时代的积水
正缓缓通过历史的下水道
浮起的咆沬，还要再喧嚣一阵
沉入淤泥的金属，还要再沉默一阵
时间之秤
人的一生，有许多东西
会渐渐降落，沉下
与之相对，也会有许多东西
被欲望高高抬向虚空
在这危险又陡峭的斜坡上
上帝会像孩子一样疾速滑下
为避免如此，人在时间这端
加上爱，希望和梦
想让上帝回到我们中间
然而爱重了，就不得不与死亡对视
梦多了，你脚底也许踩着它的碎片
希望大了，才发现绝望是孪生兄弟
无穷尽的记忆啊，当时间这端增加些内容
那端也同时会有人事浮现
谁又能掌握这宇宙的平衡？
历史起伏之间，上帝忽高忽低
贪玩的上帝，不停催促我们搬运
但当心如秤砣了，你方晓得命运
一直在原地无声提着一杆秤
灵魂沉于秤盘，你要
边思量边向远处走
直到与自己的灵魂，能彼此永远凝视
我想你，就像一封长信想着普通邮票
即便每天能遇见不同的你，我还是会
忧伤更深地 想你
最重的说不出 我只能被我
细细地折好 暂住在沉默里
这沉默洁白，是风暴扯下的帆
上面写着你的地址你的名字
但为什么我只留下地址
你能在哪儿撕开沉默的封口？
不是我痛醒，是梦辗转反侧
不是我流泪，是岁月波光粼粼
有人说我已收获，我不置可否
有人说我已失去，我笑而不语
一个个人带走了你，为什么你还站在原地
一个个人忘记了你，为什么你还让我记忆
你是谁，离我近得如此遥远
又远得如此贴近
世界欠我一个绿色邮箱
我欠世界路尽头的一个道歉
我想你，就像一封长信
想着最为普通的邮票
当我的目光与你的目光相接
当我的目光与你的目光相接
我听见古老的河流
苍茫的大地之下，灵魂孤苦地奔行
我们眼睛低垂，忍不住
含入滔滔逝水
嘴唇的两岸，长满野兽传说
而夜空寥廓，以闪电
重新焊其于 沉默之共生
泪
一个透明的星球
从你眼后的宇宙坠落
我是这星球上的
最后一个人啊
许多年之后
许多年之后，那无数在我胸中涌动的
最终我无力向你道出
那古老森林里的幽泉，也日夜不息涌动世人不知的语言
在它之下，是条溪流漫过落叶石头
再往下，是条大河汇集两岸悲欢离愁.....
人们疑惑于它惊涛骇浪后的平静
而秘密地拖曳过世界的表面，一根锚
最终抓住什么，什么就是最深之处
然后毕生挚爱的你
就可为它命名
也为我的失败命名
相对
世上最宁静的事，莫过于峰顶之上
守着青灯，你默默敲着木鱼一一
以我的骨头
在深深谷底，啖尽我血肉而自由的猛虎
随意地 卧在古老的岩石上
细细聆听中 入梦
尘土草木亲切
如彼此发肤
区别
我拔去你头上的白发
就是拔去你坟上的荒草
或者相反
钥匙
我老了，常忘记钥匙保存在那
离家前总要到处翻找
不时会愣征一会，搜刮枯肠一
一次比一次漫长
最终一次当我重重关上门后
方突然醒悟它己与我隔着
厚厚的墙
而不时有人急冲冲走下楼梯
看我面门低首，以为我是窃贼
但不会有人询问一一
许多年都这样
无人晓得我己放弃了什么，一心想着
该在黑暗中撬开家门，惊醒众人
还是该等待佩戴另一把钥匙
从身体中跑出的孩子
：
白蚁
它们固守本份，安于辛劳
触角触到不可碰触之物，便会
迅速转向，继续一成不变地奔忙
而对于某些外来的事物，则群起攻之
它们从不晓得自己拚命捍卫的
那气势恢宏的王国，由自已亲手建筑于
河堤之内
中华
请原谅我说的不是这伟大的国家
我说的是 昂贵的烟
多幸福呵，有时我也能
杂耍般，接住那扔来的高傲的一支
诚惶诚恐地给赏赐者点火
顺便也让自己冒烟
蒙恩的快感，四处弥漫
吞云吐雾，是这时代我们共有的瘾
那怕肺被熏黑，心慢慢衰弱不堪
仍让人欲罢不能，欲说还休
谁又说沒有平等
中华，极品黄山，黄鹤楼
白红梅，葛洲坝，玉兰
同样摆在柜台之上
但吸白红梅者中，多数人的梦
是能有朝一日，常吸中华
而我八十的老父亲，从不知何为中华
他迷醉的是揉碎烟叶，用裁好的报纸
卷成一喇叭筒
但不发言，只是独自默默吸
"新报纸有油墨味，没老报纸卷的好抽"
这是他说的最多的话
而我曾偷偷吸过他吸剩下的
却又苦又辣，呛得我
涕泪橫流
药
为爱，你咽下数不清的苦
有时悲痛，仿佛就是你生命的轨道
但这不一定就是不幸一一
当你老了，如你能发现自己的心灵
还那么完整，新鲜
苦也便是 药的苦
有时你要返回黑暗，重新摸索墙上的开关
在夜里，你一个人饮酒
沒有兄弟或对手碰杯，仿佛啜饮孤苦的命运
有人在你的胸中拉动风箱，腾起的烟火熏出她的泪水
流淌在你布满皱纹的脸上
头顶上灯火昏黄，趋光的飞虫围着它旋舞
好似古老的星辰，围绕着恒星运行
而循着缝隙而入，一只飞蛾猛烈撞击自已头颅
于是在尘灰掉落之前，你一干而尽
终于立起，置身于宇宙无边浩荡的黑暗
聆听那生灵穿过打开的窗子，奔向远处苍茫的灯火，，，，，，
椅子挪开，古老的记忆循着你的血脉
重新摸索墙上的开关
信
笔躺在纸上睡着了
只有你的海风能把它
轻轻唤醒
乌鸦
不在动物园里，不在笼子里
当我看到它在流淌的黑夜里飞
我就忘却了彼此的名字
怀着对生活古老的怀疑与敌意
落在高高的树上
对新冒出的坟，不觉讶异
狗日的某某
耗尽半生，我终干可以
变成无数的我，来应对这
狗日的世道
譬如你谢谢蚊子，赞美它
吸饱了血后，在空中充满希望地宣讲
譬如他虔敬地跟随鼠辈掘洞
通往上帝的厨房
还有更多面目不清的人，拜苍蝇为师
学习搓看不见的绳子
太他妈好了，我扔出自己的骨头
就有另一个我，被狗绳子牵着
太他妈好了，奔赴向远方路上的人
都是由一个个我构成
真太他妈好了，每人都梦想
能安全度过一生
而不是安然
只有傻逼，妄图在垃圾堆里找出
被遗失的珍宝
只有疯子，敢于赤裸立在街头
叫喊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语
纸，是用来燃烧的
送别父亲时
我把盛满灰烬的花盆
高高举过头顶
重重地，摔碎在地
久跪父亲灵前
一个人才能晓得
纸，是用来燃烧的
花盆，是用来盛入灰烬的
“花盆摔得越碎，越好！”
我记得老人的话
我渐渐看到自己
一直立在无数花盆的碎片中
注视花儿，在新出窑的花盆中
向死亡，静静生长
车祸
早晨，车安全停在门前。
隔壁老王打起招呼：
夜里可曾驾车，走高速回家？！
我大惑不解，但他只是笑笑
顺手指了指
粘附在车灯下的防撞钢梁上
无数变形的，飞蛾的尸体
终极爱情
要相信爱情，但不要相信爱情是
远方的花园。远方是它的荣光
荆棘具有不同的价值，连稗草都是美的。
但不要用它规避厄运，更不要
唯理性马首是瞻。理性是蒙着眼的驴子
围着存在的磨盘，不停转呀转
遗留下的许是种籽，粉身碎骨的
必是粮食。流水注入
那重新被宿命揉成一团的
不为人知地发酵一一
在沉默内部，在盲目中心——
每个气泡的破灭，都诞生新一空间
都要接受那神秘的烘烤
烘烤啊烘烤，我们
种下大片大片饥俄，收获一堆堆孤独
然后再要面包长出力量 种下
吃剩下的孤独，收获伟大的疲倦
烘烤啊烘烤，我们
在丧失中接纳，在灰烬中索取
直到晓得粉身碎骨是 毕生的事业
就这样悟到 梦是醒来的酵母
就这样悟到 死亡是爱情的酵母
而痛苦，也许恰恰是
那金黄的面包
|
发表于 2017-10-3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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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4 02:02
发表于 2017-10-4 04: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