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调查报告:民族文化及其价值方式
我曾在一些相关的文章中把古典诗歌看做为一种有着前提限定的写作。毋庸置疑,人为限定的东西是有着游戏内质的,而就内涵实现的过程方式而言,简单的如竞技方面的奔跑和负重奔跑(或者跨栏奔跑)就足以说明其之间的差别。在诗歌方面,古典诗歌的韵律平仄或者“无韵非诗”之说能很好地表明:古典诗歌写作是在表达过程中添加了附带要求的写作,也就是说,在它的表达过程中需要背得起平仄韵律这个“重物”,拒绝它的将会被排除在这种文学的“竞技”之外。
前段时间,笔者曾尝试过这种古典诗歌的写作,有点郁闷的是,本来就是按古典的语言方式,写一首能够完成表达的诗,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就够了,但我按韵律平仄来改一天都不够。而且期间韵律平仄的调整要求会把诗句搞得乌烟瘴气、分崩离析乃至“表达的”面目全非。作为一个初学者,这或许一点也不意外,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它是一个有着难以理解的“麻烦”规则的文学“游戏”方式。想要实现表达,你必须先过韵律平仄这一关,过不了这一关你写的再好 也通常不被认可为诗。这如同见一个人要三拜九叩,在进入交流之前你必须完成一些繁琐的仪式,才可进入正题。学习而言,心智稍弱的人,可能需要用半辈子去学习游戏规则,却未必能进入了游戏,这算什么,有道理吗?说不值得可以,说值得也对,这里重要的是你该从哪个角度来看。从文学表达来说,它是不值得的,但从游戏角度来看,就是值得的,因游戏就是制造麻烦的,并且是在这种麻烦的体制范围中寻求“自由”。在古典诗歌中这种游戏规则等同于游戏本身。
试想一下,古典历史中的三拜九叩,世俗等级差别,其阶梯森严,现在看来这种人间的“交往”不是太麻烦吗?当官有什么了不起,有权又怎样?说话就说话吧,把自己搞得那么隆重,就是不想做个人是吧!再想想京剧,晃悠半天,才说一句话,急死个人,不就是“折腾”吗。拿交流做文章,其必定会产生某种心理抑制作用,引发某种激情,但这像是一种心不在焉,游走于交往的目的之外,在这里人的激情受到了抑制,被导向的却是对于某种封建权贵体制的尊崇,故,在这里所谓的体制的“麻烦”的服务倾向与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其中或许有礼仪与礼节的需要,对此我们可以简化,但不能根本地取消,比如“仪式”在我们现代的生活中并非绝迹,因为它是有着某种心灵言说内容的东西,它是传统的、历史的东西,也是生命深处(历史文化)的东西。在西方哲学研究领域里,对于革命有个新的认识,就是,所谓的革命不是体制的从头开始,而是对于旧的东西有所使用、有所保留,就此而言,所谓的革命与社会创新依然可认为是扎根于人的某种历史当中的。
于此,我们也就能够理解古典诗歌的这种作为体制原因的“麻烦”的来由,同时我们也应该能够意识到,除了贫乏之外,古人们比我们多出了太多的“时间”,因此打发光阴、不虚度岁月“不甘于平淡”的一种选择也是当时之需。市井之人玩蛐蛐,高雅之士玩文化、玩风雅概都是一种人生丰富或者满足自我的方式吧。而对于这种枝节于体制之下的文化(或者生存)方式,我们也似乎不适宜对其做过多的定性与解读。
而作为古典诗歌的:体制范围中寻求“自由”该怎样理解?这就需要从古典诗歌的语言方式谈起。如同扣面鱼,古典诗歌的模具(韵律平仄)是先于表达而存在的,你所能做的是,将会把什样的材料嵌进去,并能从这种材料的“成就”中体会到(在操作中)材料所带给你的超乎想象的“不一般”的结果与乐趣。而在这种竞技的高手那里,这种所谓的模具已被消融成为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不再是麻烦,他们已可能更有效地把控“出品”的结果,而不至于被各种规则类的东西搞的焦头烂额、烦恼丛生。
在具体的写作方面,古典诗歌又有着不同于模具比喻的地方。比如:它的语言是一种模具与表达互动、互生的结果,这种结果有着深刻的模具原因,最好的结果是在这种互动中获得表达的自由与满足。这超我的原因又与现代体诗歌有相似之处,即:好的文本有着某种超我的原因的存在,所不同的是古典诗歌是背着个大包袱的。于此,对于将当代诗歌或者现代诗歌“汉化”或者民族化我不是太感冒的,因为它根本就是两种不同语言环境的结果,你要同化他,除非去掉某种模具,或者戴上某种“模具”;但这是在做什么、在要改变什么!如同是在把袋子里的沙子,倒出一些,袋子还绑在身上,说是要继承传统,但这是哪门子的传统?而支撑这种精神心理的是一种茫昧的“自爱”心里,还是一种无知的胡闹。这里我不想说的是:这是怎样的人,才能“思考”出的“时代化”的文学方式!还是就是个迷糊之人,在做个迷糊阵,把自己困在里边,成代的人在里边讨论、思考,怎样走向世界,为了不虚度光阴吗?不同的前提导致不同的结果,那种把袋子里的沙子倒出一些,让负重奔跑与自由奔跑接轨,这样的方式“出路”算是哪门子的“民族化”“世界化”?这种荒谬的“理论”所对应的只能是荒谬的民族精神与现实(文学现实)。是时候了,持这种理论的人该送去医院,这种理论该去医院,他们需要手术。
古典诗歌是由于其时代及其体制的原因而成就的,这是现代人所不具备的东西,也正是这个原因,比如它花在“规则”方面的时间学习成本不是很多现代人所能够做到的,但也正是这种原因,使它具有了历史的现实的(独特)价值,就此而言,它是我们民族所特有的一种诗歌方式,是其他语言方式所无法取代的,并也将因此具有“世界性”价值的。于此而言,一些谈论的去掉它的一些繁琐的“平仄押韵”而押大体的韵或者尾韵,是一种滥造、一种诋毁。“某种时代的产物,只能是属于它的时代,改装或者拼凑可能会毁掉它。还比如有些东西如果你按古法生产,其至今依然可获不菲的价值,这或许与其某种“唯一性”有关吧?这应该才是“世界的”吧。”(新泽飞翔《为什么不能坚持》)对此,能够坚守与敢于坚守也是一种文化的需要。
在此,我认为有必要说明一点:为了维护古典诗歌写作这一人类文化遗产的严肃性,写作者应该或者最好是将自己严格按韵律平仄要求的“古典”诗歌写作,与变体(比如以注明:仿古)区别开来。这里,我对那些在学问上严丝不苟锱铢必较的“老古董”们是持欣赏与欣喜态度的。这里的严格是这种文化的、也是它保持自身纯正的要求。它不仅能体现一个写作者的人格需要,也将会体现出他的文化责任意识。这样做的好处至少会让人们或者(其他国家)的人们知道,什么是纯正的中国古典诗歌写作,而什么不是。遵守古老文化要求的东西,依然可以作为一种时尚运行于当今世界,问题是我们是以一个古代人的精神心理,还是以一个现代人的价值观去坚守和保守这种价值。我们的尊严与非尊严来自我们认识事物的方式与程度;来自认识本身,并因此被扯去或被赋予。
2017.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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