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
阳光照在野地里
照着落光叶子的树和枯萎了的草
风吹过来,尘世多么清净,多么忧伤
刚刚我一个人来过这里
又一个人跟着落日
默默离开
<>落日
习惯了一个人看落日。
落日
也是孤独的
它带走了那些照耀着的光
那些彼此的明了
连同天边灰烬中的一颗疲惫的心
<>野鸽子
天空举着天空
白云携着白云
流水推着流水
野鸽子跟着野鸽子,在深深的蓝里,飞
我眼中的秋天,一切那么寥廓,幽远
又那么沉寂,伤悲
<>咀嚼
草莓里吃出钙
橘子里吃出黄金
猕猴桃里吃出秋天
葡萄里吃出牛奶
百香果里吃出月亮的笑
在梦和梦别离的地方,我在咀嚼着榴莲
<>往事
漫野的落霜,尖啸。
白头的芦苇在大片大片沉陷
偶尔土铳炸响。惊醒土坷垃后面的灰兔
风声里飘摇着的村庄。炊烟枯瘦。
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危险的
巴公河的流水在十一月呈现出苍老的纹理
散落着被遗弃的卵石,河床上
或明或暗的光线起伏不定
田鼠饥饿,稗子瑟缩,农夫寥落
终日里无精打采的稻草人
——所有记忆中的这些
越来越像一帧帧黑白相间的相片
在逐渐模糊、冷却、淡忘
面向这片孕育过苦难也滋生了温暖的土地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想我终不知
何颜以面对
<>心如落叶
暮色里望过去
秋天残存的几片叶子
还在树枝上晃动
如果它们扑棱棱飞起来
我敢确认,那一定是归巢的燕雀
而在冬天来临之际
我既不能阻止一枚叶子落下
也不能对麻雀们发号施令
作为一个颓败的中年人
无非把心事裹了再裹
无非对着虚空吹两声聊赖的口哨
无非幻想那些青绿过的叶子
会重返枝头
<>两只乌鸦
一只乌鸦紧跟着另一只
飞累了停下来
一只蹲在另一只的左面
树枝子晃上几晃
它们并不担心
尘世上待得久了
它们已熟谙黑暗中的一切
包括腐臭的气息
即便两只在一起它们也还是孤独的缄默的
呱呱呱的叫声里裹满潮湿和阴郁
就像纸笺上两个黑色的符号
一个排比句中彼此的隐喻
远离人群是它们恒久的约定
连死亡也是
<>赶路的乌鸦
透过咖啡馆深色的窗玻璃
看外面的车流在逆向奔驰
行人纷纷倒立疾走
而西边的太阳,在缓缓地坠落
偶尔有黑风衣的青年踅进来
默不吱声的他,顺手挑出
一根正宗的哈瓦那雪茄,燃上。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多我喜欢过的牌子
性烈、醇厚。之后,我们各安静默
慢啜着略带苦味的咖啡
忧郁的蓝调从音箱里弥散着
这个黄昏的消逝也是如此迅捷
恍惚中的我,汇入了空荡荡的夜幕
仿佛变身为一只悲伤的乌鸦
噙着尘世的风,好像只有我
一个人,在独自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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