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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堡的诗人
周所同
A.诗人姚宏伟约我为他的诗集写些文字，我不能不识抬举，便应下来。之前，读过他一些诗，也有过几次接触，印象挺好的。而系统地读这么多诗还是第一次，他把金贵的东西给我看，除了信任，或许还有期待；于我而言，借此加深了对他的认知，余下的则是很沉的重量；一句话：是他的托付与我力所不逮加起来的那种沉，我只能不敢慢待又深感吃力担起来。
B.时下，为数不少的诗人喜欢喧闹，唯恐不著名，热衷于把诗人头衔冠以重量级称号，似乎愈大愈玄，则可进入文学殿堂或青史留名；姚宏伟不是这样的诗人！他爱诗，爱的又静又慢，不事喧哗，不计名利，更不论得失，这恰恰应和了诗歌最本真、内在的特征；他喜欢养鸽子，练拳法，钻研中医药学；也喜欢抽烟、喝酒、广交朋友，重江湖义气，如果对了脾气，或者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他要为生计奔波，好比负重而行，生存的历练，滋养了他济世济民的情怀；而天性中不拘一格的自由，人性深处温暖、善良的悲悯，生活中甘愿看轻自己，看重别人，且低些再低些的姿态，正是怀抱着这些与生俱来的美好品质，他行走于世并遇见诗歌，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可以说，他的诗歌一开始就建构在坚实、稳定的基础上，与他的生命、生活背景密不可分，其诗孕育、生成的秘密或许还有许多，但内心的爱与善与锦绣一定不可或缺；我之所以称他为姚家堡的诗人，不是为其划地域，也不是强调什么本土写作，是想说出他诗歌的源头和根，是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诗人不分大小，能写出好诗更为重要！姚宏伟就是一只《倒飞的鸽子》，他背着天空掠过我们头顶，悠扬的鸽哨传来，是飞远还是飞近？读过这首开篇之作，相信每个人都会吃惊，都有异样感觉：这个平时大大咧咧，行事粗犷豪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汉子，内心竟然沟壑纵横，对世事人生有这等深刻的认知与概括，不足10行的短诗里，智慧而巧妙地对当下社会存在的普遍现象，以及人们盲目的追求，提出质疑与拷问；而一直向前的速度与倒飞的鸽子是诗人瞬间的物理感觉，他机智捕捉到了，并以此构建出类似哲学中的悖论，由此，“我究竟需要什么？”不单是自己的设问，而是对时代、社会、人生的某种偏离和失措，表达了他的忧思和担心；这是一首既有文本意义、又有美学精神的好诗，似乎被他毫不费力写出来，看得出，他是文功武功兼备，谁小觑了他，等于首先小觑了自己啊。
C.接下来，如果继续寻章摘句剖析一首诗，以此解读这位诗人，这是大工程，我身单力薄，怕是累死也做不了，留给理论家们去做更好。我是懒散闲人，只能一边读一边记下片断感受，相当与诗人姚宏伟在纸上交谈，至于他是否认可？我就不管了。但我不掩饰自己很喜欢他和他的作品，因为，他的诗与人是一致的。人品之清浊决定诗品之高下，这是衡量一个诗人真伪的标准与铁律；当一个诗人的作品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其人格的魅力和特点必然突显出来，成为创作的主导力量，以及充沛的元气；所谓“江郎才尽”之说，正是人格乏力所致。至于才华、技巧或语言，这些为诗的因素，当然重要，在某个特定阶段，也许十分重要；如果比喻，这些因素是审美的肌理，而支撑一首诗的独立，一定是诗人的人格和灵魂，这是不应置疑的。显然，在姚宏伟的作品里，我们都能读到他的存在，都可看见他的影子，甚至，从他一隐再隐的语言秩序里，他个性十足的样子，还是毫无遮拦地跳出来，大家看见他，认识他并记住他，就毫不奇怪了。
D.张扬或歌颂生命力，是诗人姚宏伟这部诗集的主旋律。是有意还是无意突出这一重大命题？我未及与他交换意见，凭直觉或阅读经验，他的抒写正是源于内心的渴求与向往，是他旺盛生命力的自然流露，诗中的情感、思想、物事、与他的血脉、呼吸、体温、气息紧密相连；打个比方，这样的诗一定是具备了充沛的诗意和盈余的发现，无论再造的过程是平坦的，还是曲折的，必然存在或生成某种能量梯度，诗意的输出或接受始终处于动态平衡，才会形成从高地向低地流淌的景观，就像一条河流从悬崖跳下来，就是瀑布，是令人心跳的深渊，也则不再平庸。这样贯注强大生命力的诗篇，在这部《倒飞的鸽子》诗集里比比皆是：《姓名》里的逝者，宁可将名字丢在荒野，也不愿被命运再一次捉弄；“风把它们种在哪里/就在哪里把自己养大”的《灰条》；“烧掉的树根/还会在烟囱上再次生长”的《烟囱里的树》；“仿佛爱必须从一个更大伤口中说出”的《蝉蜕》；还有“一路向海东流/在身体里是骨头是血液”的《我的乌马河》；“抱着一座荒山/没头没脑地哨着”的《愚公的蚂蚁》；这类作品还可举出许多，其核心意旨，审美趣向、精神气象，包括哲学背景，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笼罩和推动着前行，直至抵达能够抵达的高度与境界；此外，收在这部诗集里作品的另一翼，则指向乡愁这一永恒的主题，诗人姚宏伟对此作了动情、温暖、感恩、且略带伤感的吟唱；相信有同感的读者，一眼就会认出，恕不一一列举了。
E.在我的印象中，姚宏伟是个突然冒出来的诗人。一露头就下雨刮风不同寻常，形成不小的气候。在此之前，他做了什么功课？如何修炼？又如何披挂上阵？我知之甚少。第一次读到他的作品，就是发在诗刊上的作品，起点不谓不高，与他相比，除了羡慕，剩下的就是遗憾了。我的诗龄堪比他的年龄，他却写得这等好，而我笔拙才枯，这该到哪里说理去呢？最后，想对姚宏伟说的是，爱上诗绝对是一种幸运，坚持下去则更为重要。我曾这样描写诗与诗人：“仿佛一对夫妻/一边争吵一边把菜夹进对方碗里”。倘能陪伴一生，该是多么美好！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大约是有用的少无用的多，只要不伤别人我就知足；知道姚宏伟是围棋高手，下棋讲究地势平衡，和谐为要，写诗一样如是，视和谐为最高境界，那么，姚宏伟作为形意拳的弟子，从字面上理解，似乎也有不事击打，即可制胜的意思，看来，对立统一的辨证法，存于万事万物之中，而触类旁通，姚宏伟写出这么多惹眼的好诗，说不定与他涉历爱好也有着秘密关系呢？总之，他是值得期待的诗人，相信他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从现在开始，我就在等待了。
2017年4月9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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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5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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