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句
“空山灌满狗叫”。忘记这是谁的诗了
我体会到它的意义，是在一年将尽的最后
一个晚上。我坐在深圳某栋楼的平台上
独饮。因感冒，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几声
布谷鸟的叫声
有一片麦地是属于我的。
父亲说，如果你
再晚生一个月
你也是个黑孩子。
可我不是，那块地里的
收成，是我的
杂草也是我的……布谷鸟
又开始叫了
当然是在梦里。我从来没有
见过，布谷鸟
真正的样子。我只知道
它们的叫声
奇特，不同于
其他的鸟类，我只是
听到它们，在平原上
我曾无数次，听到它们
叫着飞过，属于我的
那块麦地。今晚
我又一次，听到它们
但它们只是叫，不飞
那些布谷鸟彻夜叫着啊
让人厌烦。可
我无法，也再不能
拿出一块麦地，供它们飞过
一年将尽
早晨出门买菜，
看到
霞光如锦缎铺开。
这比喻
有点烂俗，
但我说出了，
你
也就想见了。
这样就挺
好。
又一年
将尽，而今
识尽愁滋味
中年人了，
越来越喜欢
实实
在在的东西。
现在，
谈论孩子的时候，
比谈论
女人的时候
多。
谈论钱的时候
比
谈论理想的时候多。
谈论
故乡的时候
比谈论远方的
时候多。
谈论诗歌的时候……
哦，
当我想到
诗歌，
我抬头看到，
霞光
如锦缎
铺开。
呵！
这比喻，实在，烂俗
我努力想拥有的东西
我努力想拥有的东西
你也想拥有吗？
比如，这一天的好阳光
比如一株碧绿的象耳芋，
安静地长在杂草中
哦，还有这些从不把名字
写在脸上的杂草
（我曾很用心地记住它们
可它们总是在几天之后偷偷溜走）
我想告诉你，有那么一刻，
我是拥有它们的。
我拥有它们的时候
掉落的叶子也是好的
小小的花，它的枯萎也是好的
18年第一天
推土机在窗外隆隆走着。
当我写完
这一句，推土机停了下来
年轻的司机在干什么
天色阴沉
但没有下雨。我结束了我的午睡
临窗远眺，并不能
像想象中一样看很远
没有青山迎我，
鸟群飞行
万物都在蒙蒙中
等待一场雨
我在等待年青的司机重新启程
星星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
躺在地球上。
对面是整个星空。
每一颗星星都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小。
我也是一颗星星。
我也有我要环绕的东西。
我也在不停地转。不停地发光。
给杨景文
和一个朋友聊天，她说
她已不是，江湖中人
并问我，相信有江湖吗？
其时，北方在下雪，南方
还穿着单衣。我在院子里
看月亮。浩大的星空，
像海一样，涌动着昏暗的
光。我说我不信江湖，
但我相信，有一片海。
而，站在岸上的鱼
和水里的鱼，是一样的
神交给我们的一切，我们
又怎能拒绝。那些水，
波涛，泥沙，堤岸
石头，甚至光影浮沫
也不过是，变了一种
形态的，同一种东西。
有时候，我宁愿相信，
他们都是鱼。都是我们
愿意呈现给对方，看到的
一条鱼的，背鳍或尾鳍部分
中心路上的树
如果我车骑得慢一点
就能看清，那些树的名字
园林工是有心的，每一棵
树的脖子上，都挂着一片
铁质的牌子。但现在我只能
认出扁桃和大王椰。早上
四五点钟的中心路，人
车都少。几年时间，我每天
这个时候经过它们，去上寮
买菜。这些树应该都醒了
我看到它们，在风中
怕打着身子，有些还
开出好看的花。我想到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的
时间，母亲唤我起床上学
在一条土路的两侧，很多
深黑的树影，几乎和夜色
溶在一起，但我还是能
把它们一棵棵拎出来，并
指给你看，这是杨树和槐树。
这是泡桐。这是榆树。
这是苦楝。这是楮桃，
结一种红似灯笼的果子，
果子很好看，不太好吃……
感冒问题
感冒让人厌烦。
一场酒的后遗症。那天
他突然想试试
自己的酒量
就独自打开一瓶白酒
他把它喝完了
其实，在喝酒之前他就知道
自己的酒量的，但他
还是想要试一试。
一个人可以轻易地
喝下一瓶白水
一瓶酒和一瓶白水的分量，
是一样的。
后果，却完全不同
他哇哇大吐
难受，辗转多时方睡
第二日醒来，喉咙肿痛，
发炎，咳嗽
他是清楚自己酒量的
为何还要试一试
他是爱这个世界的，
为何催逼着自己狼狈不堪
鸟鸣问题
一天之中数次听到它们
在楼层与小叶榕之间
忽而响起，当你就要忘记的
时候。它们再次响起
提醒你，它们的存在
而若你刻意去寻，也并
不能确定它们，究竟出自
那片枝叶，哪个窗台，
甚至，哪副喉咙。仿佛
它们的倏然而起，倏然
而逝，只是为了提醒你
在遗忘，和铭记之间
还有很多，值得一做的事情
是这样的事情支撑着我们
像这几声鸟鸣支撑着整个白天
|
发表于 2018-1-7 17:37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8-1-9 19:11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