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
这把火焰在鸟群的歌喉里接近神性
为了证明死亡的存在
你接受了北风就等于接受了死神降临
村庄的骨头弯下,镰刀
擒住生命火焰的长度,要你
塞满黑夜与白昼的老屋
我听见疼痛的伤口失去自由
最后一口气落下的时候
这把火焰挺直了身子
面对黑夜。面对山河。
我在一张白纸之上叙述死亡的存在
歌颂这把神秘的火焰
为了证明一种勇士的精神。我
坐在诗歌上表白人间坚韧的性格
每一种生死都毫不犹豫
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农民和诗人
锄头撕碎和覆盖残破骨头的时候
我的笔头在白纸之上
生出罪恶之心
可是,面对骨头哭泣。我们
皆是束手无策
在山岗上目睹一切死亡的过程
有时候仿佛仁慈
我们就无法生存
冥冥中我不能阻止,也无法回避
我们这种人会在不同的时刻
跪在土地里
头靠着山峰,脚朝坟门
黑夜。天空里害怕的是鸟
土地里害怕的是自己
我却相信
翻来覆去都将只为生生不息
生命的死亡之谜皆是生的延续
牧羊人
羊群是村庄的物象
白色如雪笼罩着
我看见美丽的财产。比喻
就落了下来,站满了山岗
啜饮高原生出的事物
比如秸秆,比如草木
羊群嚼着嚼着,仿佛
深一寸冬天就矮一尺
小小如谷粒杵着。仿佛
只有在冬季
才能听到静止才是最抒情的
疼痛。于是
羊叫一声,牧羊人就叫一声
叫成了身上的骨肉,在冬天里
相依为命
其余都是沉默
仿佛冬天是没有动词的。
其余都是沉默
黑夜的元素,秘密。――
光照的火焰。漂白了泥墙
月亮白色的乳房西去
寂寞就透进窗口来摁在镜中
这把矛盾的烟火
来来去去
其余都是沉默
此刻疼痛的大多数
星星走在水底和另一个我
今夜,我的庭院深深
听不见鸦鹊和草鸣
仿佛今夜动词已驾崩了。仿佛
我的心在接近黎明前
也付之东流
冬夜,零晨四点五十分
零晨四点五十分。鸡鸣了
一声一声叫亮了死水的村庄。
仿佛一切在分辨
黑白,虚实,悲欢,离合。
我想说的。――
无论昼长夜短,或是白短夜长。
其实,养活了精神,
你就没有必要和尘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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