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的诗”的由来

鲁山

　　　　　　　　　　　　　　　　　　　　　“看不懂的诗”的由来
　　　　　　　　　　　　　　　　　　　　　　　　　　　　　　　　鲁山


　　近来看了诗友们关于诗歌的讨论，回顾了海子，顾城等诗人的诗作。他们是文革后出现的一批诗人，作品有的优秀，有的让人不忍睹目。先拿海子的诗来看看：

　　风很美　　小小的风很美
　　自然界的乳房很美
　　水很美
　　水啊
　　无人和你
　　说话的时刻很美

　　可以这么说：这首是废话诗。他的诗我没全阅，不会全盘否定他，但这首看不懂是事实。从这首诗里谁看出诗意？诗的美感？谁懂？谁的眼睛看见过风？哪一点关联乳房？还算有韵脚——四个“美”，大家说美不美？你说美就美了？你说有乳房就有乳房了？一读就烦乱，并怀疑他是否精神错乱，并　向读者传染他的错乱。听说是人为捧出。唉，捧得高跌得重——他自杀了。

　　下面是顾城的“废话诗”：

　　一间房子，离开了楼群
　　在空中独自行动
　　蓝幽幽的街在下边游泳
　　我们坐在楼板上
　　我们挺喜欢楼板
　　我们相互看着　我们相互看着
　　我们挺喜欢看着　

　　我们挺喜欢看着太阳来了，它象变形虫一样
　　游着，伸出伪足
　　里边注满明亮的岩浆
　　窗帘也在燃烧前飘动
　　反光突然从四面
　　冲进市政大厅
　　宣布占领　早晨是一个年轻的公社
　　宣布：没收繁星
　　我相信歌声
　　乳色云化了彩色玻璃
　　滴落到地上
　　到处都晃动着可疑的
　　热情，火从水管中流出
　　流到地上，沙土
　　像糖一样粘稠
　　一点一点露出白热的愿望
　　到处都晃动着可疑的
　　光明，呼吸
　　呼吸、醒、醒
　　不间断地把酒藏好
　　抽打七色花
　　让世界溅满斑斑油彩
　　快抽打七色花吧
　　家具笨重地跑过大街
　　在水边不断扑倒
　　巨大的风从琴箱中
　　涌出，黑人组成了铜鼓乐队
　　雷声在台阶上滚动
　　绳子快拴住　．．．　　　


　　好了，怕了，够了。无韵、无序、杂乱，麻头，似乎已经穷思竭虑。是考验诗坛？疲于任务？此作他自己懂不懂?感觉他在勇敢的命题下，表达会很杰出。其作品良莠不齐，后来杀妻自杀的行为，让我联想他语句的别扭——言为心声——长期违背正常思维来写作、神经受得了吗？他后期的作品枯燥、无话找话、像在敷衍交差。听说这就是“象征主义”的写法。

　　时间往前移，假话诗井喷般地出现在反右、大跃进、文革。
　　什么是假话诗呢——歌颂大跃进粮棉亩产千万斤的诗就是假话诗！一吹产量就高于袁隆平的最高产量！说实话我五年级也写过“假话诗”，原由是去那时的中苏友好宫参观大跃进成果，大棉花扎到疯长的棉树上，大红薯是从所谓亩产万斤的地里搞来的。回来在老师的启发下，我竟然在作文的尾巴上无师自通地写了四句七言——大意是嫦娥看见大跃进的好景象——后悔偷吃仙药升了天，现在想重返人间！博得老师的批语是“文艺天才”。还写了一首“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贴在墙报上。徐老先生教得好，在课堂上诵念海涅的诗：矫健的山羊啊莲花玫瑰啊——让我入迷对诗歌从此神往。

　　为了让大家知道啥是“假话诗”，介绍一支谱成了歌的“假话诗”，它这样歌颂大跃进的“丰硕成果”：

　　”河东有条清水河，
　　河西有座小山坡，
　　社员们在坡上挖红薯呀，
　　闹闹穰穰笑呵呵。

　　忽听河里一声响，
　　河水溅起一丈多，
　　吓得我连忙大声喊：
　　不得了，不得了，
　　谁不小心掉下河？

　　社员们一听笑呵呵，
　　一位姑娘告诉我，
　　不是有人掉下河，
　　是个大红薯呀，滚下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原来是个大红薯呀
　　滚　下　坡！　　

　　瞧瞧，多大的红薯呀，能把河水溅起一丈多，比人跳河的水花都大，想必那红薯比人还大。由于这首歌产生在大跃进浮夸风盛行之时，这样的诗、歌很多，把它归于假话诗不算委屈，它不但是“假话诗”，还是“假话歌”呢。

　　那时还有街头的”假话剧“、歌颂大跃进大办钢铁的漫画——也是一种“假话”。漫画上人们咧嘴笑着，抱着麦穗、托着钢锭跨在炮弹形的卫星上，卫星后面像喷气式飞机喷着气冲向天空，这就是“放卫星”。“放卫星”现代青年不了解，举例说明：我就读的江岸铁二小响应“全民大办钢铁”的号召、师生围着高炉折腾，根本没炼出什么鬼，出来的尽是黑渣也算“放卫星”——大红喜报一贴——敲锣打鼓向党报喜，吹的产量像真的，可我们虽小都知道是假话。我们班上还评出了大跃进的模范咧。彭德怀说这是“劳民伤财”。

　　那时的“假话诗”好懂得紧。“大跃进就是好”、“右派分子坏坏坏”不好懂吗？还有文革中的红卫兵诗歌，明明违背人性和常识，却歌颂得如同善事好事，里面都是错误思潮激发的蠢动、黑白颠倒的狗屁。有一首”妈妈放开我“，革命小将想去武斗，为了主义不怕牺牲。那种诗也好懂但血腥，字词语法都对，直指阶级斗争。我仿佛又看见他们在大字报上挥写“假话诗”高唱“狗屁歌”、为了不知对错的事情——有时像唐吉可德与大风车战斗——有时无情地残害无辜。这种诗说它是狗屁还高抬了，简直是毒草，灾难。文革死了几千万与它的煽动有关。

　　那时也有“真话诗”出现在报纸杂志上，如公刘、田间、刘征、蛮牛等的诗作，像田野的清风、划过夜空的流星，偶尔吹来、亮闪几下。蛮牛就是叶文福，他写了一首“将军　你不能这样做”，由于触动特权锒铛入狱，之后的作品都易名发表，可见无奈。这对文化人是多么大的震动，自此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报上除了节庆看到一些“任务诗”外，基本不见优秀作品，这时朦胧诗——“看不懂的诗”的前辈——“假话诗”的后代——迷雾般云岫初现。有些朦胧诗太朦胧了，但与“看不懂的诗”有区别，前者还讲语法，优雅玄奥、像西方古代圣哲的“预言”、东方高僧的禅语；后者却词汇堆积、语法错乱、前后无序、空洞粗俗，特点是谁都看不懂。

　　说来奇怪，“看不懂的诗”涌上诗坛，竟然是在打倒“四人帮＂形势好转之后，形势一好，诗反倒语法错乱了，这是否与文革后教育质量下降有关？　文化大革命把语法给革命了？



　　天开眼了，拨乱反正了。政策随之放宽，诗人们想写诗了，在大好形势下技痒难忍，都想露一手天职的本领，亮一亮生命之光。可是写实事——想想叶文福吧——他写诗写到牢里去了——前车之鉴不敢写，怎么办呢？

　　不知谁带的头，（流沙河点了云南的一位诗人，好像是说他带的好头，想必还在写）诗开始脱离假话，蒙着朦胧诗的盖头向“看不懂”前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于是海子、顾城们相继出现。这些诗人们利用“蒙太奇”纯意象、凭你猜去！“嗨，我不叙事，只抒情，能揪我什么？”若真想整他，还真有可揪可斗的——你阶级感情有问题！

　　什么感情呢？“看不懂的诗”像童养媳“欲咽还诉”，咕哝着向往光明的若隐若现的话语。在过去是不容许的，但它有股子拨乱反正伴奏曲的味道，与形势并不怎么相悖，所以准许通行。在那刚刚过去的灾难之后，它给人的是倾吐后的轻松，久违的人情让人产生“久旱逢甘霖”的共鸣，这是它风起云涌的原因。由此诗人胆子大了些，不屑去写低级“假话诗”了，群起朦胧地表情，多少倒出了一点痛快话，从前敢吗？不怕扣帽子挨斗降职降薪遣送吗？这总算一大进步。　

　　瞧！“看不懂的诗”竟然成了诗歌的进步！好不好笑！？

　　好在审核放宽，对诗人没有苛责，再苛责，恐怕这种诗就绝种啦，想“看不懂”也看不成了。我这里向当年编辑的善举致敬，向让我流泪的“看不懂的诗”致谢，尽管不太懂，但“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种诗因为意象繁复还被称为＂意象诗“，这种写法成了群情发泄的缺口，汇聚了众多的溪流，像江河一般澎湃起来。但现在看来是泛滥成灾，因为“看不懂”而且很长，把读者“意象”得头晕，看不懂不敢看不想买，不是灾害么？这“看不懂”绝非读者水平与智商的问题，而是写作的缺陷，因为很多文学家也看不懂——词汇重叠云笼雾罩遮遮掩掩。由于看不懂，专门解析它的”专家“也出来了，其解析像狡辩，脱离正常的理解，简直是愚弄读者。相对“看不懂的诗”，古体诗倒少有”看不懂“的现象，什么原因？从本网站风雅诗词和各种刊物上可见，大多数诗词作品倒是比较好懂，但看谁有本事把律诗也弄成看不懂的“诗”！



　　”看不懂的诗“泛滥成灾的真正原因：是不敢畅所欲言和作者的”自觉束缚“，它出自中国特殊时代中国诗人的特殊心理，与中国长期的封建渊源相连。我认为它出现是好事，它是中国诗歌过去与未来衔接的中间区域，相信跨过它到达“畅所欲言”已经不远。相信诗友们——会把”看不懂的诗“扭转到看得懂的正途，像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修成正果那样。今年诗坛“看不懂的诗”少了些，其高手也向较为能看懂转移，许多诗友干脆抛弃，转向传统诗歌，有了长足的进步。可喜可贺啊，亲爱的诗友们，任重而道远哟。

　　总之，诗歌从假话狗屁废话毒草诗——看不懂的诗——走到了今天，看不懂要比假废屁毒强，好现象！可是蒙太奇蒙过了头，抒情诗几乎以纯意象来纯抒情，叙事诗很少，也被过量“意象”掩盖，都成了看不懂的东东。一句话——“看不懂的诗”＝诗死亡。它是当前诗歌发展的阻力，必须清除。怎样才能清除呢？是慢慢等待自然消失，还是“大江歌罢掉头东”立即行动？回答：立即！现在就开始拒绝“看不懂的”诗“！不写它！并且批判它！

　　将来，谁写中国现代诗歌史的时候，作者对存在了几十年的”看不懂的诗”会忽略吗？不会！一定会重写它几笔的。
　　
　　庆幸的是，“看不懂”的现象没怎么污染其它文学领域，它们无论对错都还好懂。若是一样的遭遇，那文章歌咏戏剧影剧将何等搞笑——“满篇华章无人懂、一曲唱罢不知云”。其实，它们已经遭受过类似的伤害了——由于没办法拿“看不懂”的“病句”去写文章、写戏词影词歌词、而使其语言没有太受伤害。如果“看不懂”涉入这些领域，那将是文章、电影、戏剧没人看，歌也没人听、唱了，更加”万马齐喑“。它甚至会危及语言结构、思想交流！当然这句话是逻辑的结果，相信中国语言的瀚海不会被逆流上的泡沫淹盖，但也不容小觑。难道网络和群众语言里面“病句”漫天飞，与“看不懂的诗”毫无关系吗？看看就知道——它无愧于“病句”的“丰产田”。


　　几乎忘了外国的“看不懂的诗”啦，估价是贬多褒少。谁想花钱买罪受？中外情同。朦胧诗和印象画七几年就看见了，印象画比“看不懂的诗”容易得多，五颜六色划拉几下就是钱。中国的印象画没人买也就没出什么印象派大师，财力和“欣赏能力”不够哟！再说与“看不懂的诗”一样没啥好看，也就没泛滥。有人说“看不懂的诗”是受了外国佬“象征派”的影响才产生的——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们都亩产千万斤啦，造几句“看不懂的诗”又有何难？看看它现在产量多高！几十年来数不尽数，可有几首是看得懂且值得看受欢迎的？

　　看不懂的诗是世界性的文学瘟疫！其二者并驾齐驱是何原因呢？是文化轨道要脱离传统轨道吗？！怪哉！同时代还有杰克逊的鬼怪舞，其舞蹈是机械动作，舞姿怪诞倒也有趣，“出轨”程度比印象画比“看不懂的诗”轻微，尚可欣赏。由此我还联想到不对称的奇装异服！可能是人们想从各方面尝试一下正统以外的新鲜感吧。现在印象画在抵制下彻底完蛋，但是“看不懂的诗”还在全世界游魂，相信连宽容的上帝都希望它快快“销魂”！希望现代诗人拿出比传统诗歌更优秀的诗作来给他看！

　　我反对”看不懂的诗“，反对纯意象的所谓写作，反对对于诗歌题材的束缚和作者的自我束缚。另外，感觉“意象诗”这个称谓不对。过去诗的分类有抒情诗、叙事诗、儿童诗、科普诗等等，都不乏意象，怎么把“意象诗”单独划分出来了？中国诗坛要走向正轨和繁荣——必须摒弃“看不懂”的怪象——必须在恢复诗歌优良传统的前提下才能实现。让我们共识、一齐努力吧！

　　下一篇：诗和韵律。诗——言、寺，寺庙里飘出的具有音韵和节奏的话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