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疑议——致一帆老师

孤瑾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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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帆老师，问好！
! \3 V( w/ ^' g  n) s8 ~       找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打算在哪里就业？我打算过完年了出一些自己的东西，有时候调侃自己，像我这样砖瓦厂成批出产的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而你有着真才实学，而且南开确实是名校，又有李新宇那样的知名学者做导师，找工作应该要容易些吧！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只是想要找一合适的份工作，更想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愿梦想早日成真！
      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我从零三年起喜欢上鲁迅的作品，到如今算起来断断续续读了也有十四五年了，最初读的时候感觉鲁迅批评的那些论敌，简直就是走狗帮凶！后来读的多了看法有所改变了。比如章士钊早期参加革命，之后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很有才华，书法更是俊逸飘洒。在刘少奇被打成反革命时他直接写信给毛泽东认为这样做不妥，这在当时几乎是要冒着被打成反革命的危险！杨荫榆是杨绛的姑姑（钱钟书晚年绝口不提鲁迅却十分推崇胡适，我觉得与这个事情或许有一点关系），她是中国大学里的第一位女校长，十几岁她父母将她嫁给一个智障，早年婚姻悲惨，后期中日战争爆发，她挺身而出，营救了不少中国同胞，最后被日军杀害。这两个怎么看都是一个有操守的人，我觉得鲁迅当年批评他们可能有这几个原因：一来鲁迅有正义感；二来与他们所处的地位有关，他们当时站在政府一边，寄希望于政府，自然要镇压学生——这么做我觉得肯定是不对的；三来可能是他们处理事情时过于倚仗权势更加激起了公愤。不知道你怎么看？
: ^$ l- r7 U' j: `' S+ a" r7 P       还有高长虹，当我看到鲁迅当年为了帮助他校对稿子以至于累的吐血，甚至将鲁迅夜以继日为他校对的稿子否认，并且说是自己修改的。我完全觉得高长虹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但是我后来又看到当时高长虹之所以攻击鲁迅，因为高长虹也喜欢许广平，这样我又觉得似乎有可以理解的地方了。据说晚年的高长虹也是很凄惨，内心苦闷，整天在房间里大声用英语朗诵拜伦，用德语朗诵歌德，因而被人认为是精神病，56岁就郁郁而终！
我觉得我们的教材真的该好好改进一下了，至少对鲁迅批评他们的文章应该做一点全面的注释，这样也不至于让学生完全没有自己的看法。不管怎么说，鲁迅是一个有真性情的人，他敢说敢做，爱憎分明，从不温吞曲折，更不害怕得罪权势，错了也从不掩饰。
& ]$ B& o  G! a9 f, X       相反，陈源虽然连孙郁都称他的杂文虽不及鲁迅，却也是隽永，有才气！但他可谓一生怨恨鲁迅，晚年有一次甚至称鲁迅是狗屁，怎么称呼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建国之后到八十年代，人人称赞鲁迅时他也称赞。当然，这个一方面是活人的世故，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几十年来对鲁迅作品的隔膜，对自己“论敌”的隔膜，对中国社会认识的肤浅。八十年代之后文化环境大变，可以自由言说时他一变平常的态度，在这一点上，鲁迅能够成为他的论敌，那是他的荣幸。当然，他大可以不需要这份荣幸，但历史总容不得人去做假设。退一万步说，如果人人都认同鲁迅，理解鲁迅，赞美鲁迅，那我真的要怀疑我所在的是否是在人间了！
1 p5 D9 Y8 r3 M' a" s, r       梁实秋借着自己的名气在台湾大肆批评甚至扭曲鲁迅。比如他批评鲁迅的《幸福的家庭》中引用的英语：My dear，please.　Please you eat first，my dear.Oh no，please yor!，嘲笑鲁迅不懂英语，说“Oh no，please ”后面根本不用“yor”……。鲁迅的英语肯定比不上凭借一己之力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梁实秋，但是将小说和作者本人混为一谈，这有悖常理。还有在八十年代梁实秋在台湾撰文批评鲁迅因为婚姻的不幸而心里变态，所以才到处乱骂人。这至少从侧面可以看出梁实秋一类批评鲁迅的人，根本没有用心读过鲁迅的作品——大约一个人怀有“怨气”，是很难看清楚另一个人的真实面孔的。
      还有李敖，简直就是才子加流氓，他说鲁迅骂人从来都是拐弯抹角，不敢点名道姓。他说鲁迅只敢骂文人，不敢骂官僚，没骨气……简直胡说八道！鲁迅认为青年不应该做无谓的牺牲，主张“壕垫战”，他专门对付那些使用“软刀子”的人，使他们“麒麟皮下露出马脚”。所以我觉得这不单单是一种“文人相轻”，更是一种人格的卑劣！不知你怎么看？
另外，让我困惑的是吴中杰的《鲁迅传》、林非、刘再复合著的《鲁迅传》、朱正的《一个人的呐喊》、许寿裳《鲁迅传》、林贤治《人间鲁迅》、陈漱渝的《民族魂——鲁迅传》、张梦阳的《鲁迅全传：“苦魂”三部曲》写到女师大风潮一节均没有对章士钊、杨荫榆等人的资料做相应的补充与辨析，大有一棍子打死的趋势。我觉得作为一个当代学人，尤其知名学者，在现在资料比较充足的情况下，有批评有继承才是对的，而不是一直是“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古老鬼魂在作怪。
- u* u7 u* s4 Q       在以上“鲁迅传”的作者里，林贤治是最有批判意识的诗人学者（海子的藏书里就有《人间鲁迅》），他的《人间鲁迅》语言精彩，部分描写充满了诗意，将鲁迅早期的思想变化，生活变迁，思想的矛盾与痛苦，与人交往的脉络都呈现了出来，是一本精彩纷呈的“鲁迅传”，能够体现出一个学者的深厚学养。林贤治的十几本作品（《孤独的异邦人》、《夜听潮集》、《纸上的声音》、《旷代的忧伤》、《反抗者鲁迅》、《一个人的爱与死》、《鲁迅的最后十年》、《鲁迅思想录》、《黄金时代：漂泊者萧红》、《呼喊和耳语之间》、《五四之魂：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守夜者札记》、《1911：潮打危城第一波》）是当代学人思想的一道亮光，在鲁迅思想的继承上，他是特立独行的一个，是走得很远的一个，他甚至补充了钱理群先生的诸多局限与不足——对外国一些思想家的解读可以和鲁迅的思想形成明显的对比。
, l& r2 L1 _, C! W  n* k" A但林贤治也没有做出资料的补充，我个人觉得他没有补充的原因可能是他过于推崇和喜欢鲁迅，或者他们都只是站在鲁迅当年的立场上来看待那些事情。不管怎么说，这样的“鲁迅传”都是不够全面的，暴露了为名人做传的不足之处。不知道夏老师怎么看待中国人“为尊者讳”的这种现象？
       其实读书的困惑远不止这些，真的希望能够有秉烛长谈的机会！
       再次问好，愿一切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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