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爱》(组诗)
文/燕南飞
●我爱
就是这样的夜晚。里面藏着等待、误解和担心
我怕世俗会碾压彼此的挣扎
我怕我自私的疼,会成为囚禁你的伤口
我怕我的等待会画地为牢
扼住你的一生,不能原谅
可是,我爱。爱每一声轻唤里的汹涌
爱每一瞬间的甜蜜和悲伤
只想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哪怕压在脊背
让行走在路上的人,知道路的漫长
爱一次,像爱过一生。那些薄薄的遗憾
又怎能覆盖异乡的苦
——我知道所有绝望都是美丽的
就像你爱我,爱着无法揭开的陷阱
牧场上每一根草儿,都是你的名字,为我取暖
好想在你的面前躺下
把每一根思念都种在泥土里
天黑了,天亮了
你就可以顺着我的心跳,从时光里
长出来
我爱。
爱这时光的不清不白
●你给我的
突然就没有了从前,只有你。他们说
孤单是一座笼子,紧关着
而你是唯一肯给我写信的人
深藏其间,早已不怕度日如年。亲爱的
满山遍野都是月光的鳞片
你的发髻上别着我许下的诺言
光阴太长了。老榆树上的鸟鸣不辞而别
会去寻你吗?
田埂上的脚印一粒粒被风雨吃掉
那都是些不识字的精灵,躲在阴影里,只剩慌乱
人间静默,谁都不想开口说话。会不会因此
错过了我所在的路口
手心里攥紧几个汉字,被反复使用
六月,正好。一场雨就是证据
所有苦难和委屈都会跌到草丛里去
我受伤了,你狠不下心肠
●慢慢爱
门,轻轻响了一下。等你的脚步声
等你拖着影子,转过街角
我已习惯了任由想象清脆地跳跃
那是一味药,试图医治凌乱的枝桠
时间的肋骨微微作痛
今天,我要想着你来时的样子
要把鼾声摊在你的掌心,并且习以为常
“夏夜,在你的肌肤上轻轻咬一口
那是我的印章,我的蛊
镇守每一寸涟漪”
隐隐有香,被小心煮沸。只差一步,我们就误入歧途了
幸好时光灾难深重
把一场宿命劫下
——每一次想念都是救命稻草
我们相爱,然后被它们收养
●深深爱
你的身体是一座城。幽静,长满灯火
为一个逃匿的人,引路
很长时间没有下过一场雪了
好想把亏掉的光阴,一笔笔印上去
每一块疤痕都各有来路——
它们会让我的记忆重新长出来
吃掉你失眠的疆土
你的身上有一幅地图:分不清方向
只用一声隐隐约约的召唤
守住胸口的江山
还要把迷局布好。等你误入其中,街口亦是渡口
——娘子,几多春秋,可愿与我虚度?
“苍天错许了一段姻缘
却错得恰到好处”
●一个人的夜晚
在六月的词语里奔逃,手捧一个
守口如瓶的夜晚
恰好提着半颗月亮,那是留给人世
最大的尘埃了
养在稻香里,模仿你的脚步
轻轻响起。轻轻,慢
一个人打扫人间,让时光一尘不染。三五声轻叩
便把一座庭院的安静,弄碎了
上辈子没说完的话
都留到今天
把那只迷路的小兔子,喊出来
穿过一个静静的春天,守着你一张静静的脸
多么慌乱的时空哦。多么厚重的一本书
打开又合上
一语不发。慢慢清晰的小路
是你递过来的扶手
带我去收拾散落的光阴
●石头
落日,一颗燃烧的心。寄出那么久了
你是否已收到我的音讯
灯盏是心情的鳞片
或悲,或喜,都是两栖之物
平原是一扇巨大的窗子
而我是一匹囚禁于此的老马
请善待我的嘶鸣
阳光太善良了。容忍我的目光在你少女的气息里
放纵。
然后坐下,让我在你的发髻间
找出失陷于此的光阴
我说:把我还给你
然后像石头一般酣睡
你捡到的这块石头多幸福啊
它不说话
它躺在你的手心里
像一小块伤疤
●刺青
每一笔都是代你受过的信物
当它绽开微笑,制造虚空里熟悉的对抗
逃不是唯一出路
那是我把一生打点好
以为再微小的尘埃,都会深陷于奔跑的愿望
像置身于热爱
肌肤上岁月静好,一只蝴蝶,无语
被反复弹奏
胸口是一座花园,种满你的名字,晶莹易碎
是谁用手扼住念白,匆匆留下碎步
于某个黄昏,收拾某个出逃的暗影
繁华将尽,让那些来历不明的救赎
搀扶起遗传的野性
身体慢慢舒展。我看见一寸一寸寂静燃烧
而所有借口都是没有准备好呢
告诉那些不在现场的凶手
没有理由伤害丢失的那一部分。虽然
这世上依旧有一只手
把悲伤逼进身体里
燕南飞简介:
燕南飞.男.本名迟颜庆.1978年生。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潮》《绿风》《延河》《诗神》《天津诗人》《星河》《海星诗刊》(台湾)以及委内瑞拉、菲律宾等海内外报刊。曾获科尔沁文化政府奖、2016年第六届《大别山诗刊》十佳诗人等多种奖项。出版过诗集,种地放羊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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