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想写下花朵的明丽（组章）
作者：棠棣
辛夷花尽
从哪里开始呢？
一朵花燃烧着青春的时光，回眸，顾影。
涛走云飞之后，一只垂老的蝶轻轻合上生命的幻象。
我在路上，折一枝青梅。叶片背后的光阴汹涌成云梦的浩荡。
弦歌起处，流水含烟。
崖畔，知更鸟迷失于暮色中的夕阳。
背阴处的岩岫间有烟霞流泻，向着生命的云海。
独立窗前，迎着山风翻阅一卷唐诗。“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其实，我知，你知，明月知，月边的云亦知。
光阴背后藏着多少故事，也许只有光阴知道。
虽然行色匆匆，其实从未放过一丝一毫可以把捉的细节。
辛夷花尽，我依旧在窗前，展纸，提笔，蘸墨，却不知道自己要写下什么。
上山路，映于月光；下山路，映于月光。唯有我栖居的屋舍在月光之外。因为，我在梦里，而梦在白日。
花落的过程
在我走出自己的影子之时，我已然走进梦境。
此刻，月已西斜，夜晚静极。
一朵花从容坠落，短短的距离被光阴拉长。
我就站在树前，眼神与云烟一起苍茫。
飞鸟正迷失于梦境之外，我就在乡路上，可是距离故园却愈来愈远。
没有终点的行程，犹如梦境中的夜。唯有醒来或者睡去，方得真正的解脱。
擎着弓箭的男孩在梦境中折翅，兀坐于路边的青石等待救助。
我不是路人，只远远地站着，打量另一自己。
河堤在不远处，我嗅到了水的腥。
如一尾跃上岸的鱼，在月光里晾着。水就在咫尺之间，可是我意识到的是生命的无奈与促狭。
再有多远，我就能全身而退？
把梦境留给梦，我会在自己的影子里醒来。彼时，花香凝作化不开的情愫，在时光的阴影里静静地浮着。
一场雨后
似乎，地平线下沉之后便不再升起。
远山苍黛。流水默默。
你解缆之际，那抬头的一笑中，确乎有泪水在霞光里盈动。
曾经，在酒杯中许下信誓。
灯红。酒绿。若干年前的景象倏然而逝，
犹如窗帘上相互依偎的影子突然荡然于熄灯后的寂暗里。
相约一场雨，在雨中一起撑一把伞，看涟漪渐回、浮烟随风。
合着雨的节拍是你细长的呼吸，渐渐洇湿台阶的是心事与青草。直到暮色四合，天空低矮，一把粉色的伞撑开沿途的灯火与流岚。
流转的时光，在日月交替中，飞鸟过遍千山，迷失于轮回中的季节。
燕子来时，花红依旧。而我只是过客，独自一人，沿着水边，看三三两两相携相拥的身影，绽放一串串笑声。
归去，云霓相伴；回首，烟水空濛。
来路有灯光，孤独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如你离去时留在水面的歌声。
葳蕤的季节
葳蕤的季节，疯长着雨水的大地草木茂盛。
河堤有阳光，堤下有牛羊。草坡青青，啃食雨水的牲畜撒开一河滩的悠闲。
水边有钓者，水面有白鹭。阳光里，粼粼的河水亮起七月的妩媚。
日光下的我们等待着雨水，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草坡。
我们曾经种下的思念正开着嫩黄的小花，积雨云在风里汇聚，我们守着石头，等待青色的黄昏。
之所以在路的尽头停下，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心事尚未完结。盛草的背篓还在，而那把嵌在墙缝中的镰刀已锈痕斑斑，我们腾出的右手终于有了空落落的感觉。
夕辉拉长流水的影子，我们在河边放牧自己的青春与懵懂。
河畔的格桑花开出时光的内敛，从水面上收回眺望的目光，我们用盈盈的花香润泽失神的眼睛。
已然的。未然的。
偶然的。必然的。
我们在神的指引下借夕辉洗去满脸的疑惑，青青草坡依然青嫩着曾经的记忆，只是在季节的轮回中我们垂垂老矣。
牛羊归。田园近。烟霞勾勒的画面把我们框进宁谧的黄昏。
杳杳。渺渺。我们在地平线的起伏里，走进生命的魅惑与澄明。
遥隔一场烟雨
隔一场烟雨，在路的这头，我选择遗忘。
忘记烟花如梦的三月，忘记清碧如镜的湖面，忘记青春如昨的自己。
带不走的一并留下。
一场烟雨之后，该冷的冷，该淡的淡，该走的路继续走下去。
江水的蓝如同往事，带着忧郁的底色。
帆影点点，和白色的江鸟一同绘着悠远的彷徨。
风拈起水，翻覆之间，开出各样的花。其中一朵，艳丽着三月的眉眼。
雨的凉，是在转身之后的。所有的过往都需要洗礼，雨中，落花缤纷。比花瓣湿薄的却是压抑着的呼吸。
远空如洗。心空如洗。在静寂里，依然绽放着的不回眸时的孤孑。
影子在路上，流连于春日的短。从水边到水边，不同的心境，看到的流水也隔着一场烟雨。
空空的是帆影，是心事，是一艘船儿漫无目的地漂行。
烟雨之后，收不住的是内心疯长的情思，如春草，踮着脚尖钻进阳光。风里，弥漫着忧伤的青。
作者简介：棠棣，本名孟令波，1981年11月生，中学教师，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文字散见于《诗刊》《青年文学》《星星》《散文诗》《诗潮》《飞天》《中国诗人》等多种刊物和年选，已出版散文诗集《蓝焰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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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2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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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3 1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