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记事2016
尽管你知道这是衰老的小区，租住的
房屋已被多少人住过，但当你刚进
出租屋的时候，发现长方形餐桌上
安放着羊的头盖骨，沙发角落藏着一个
断臂的芭比娃娃，你还是忍不住厉声地
咒骂。你经常梦到一大群绿蟒奔涌而来
有时候刚闭上眼睛都是。九月到了
玻璃水杯中停着桂花涩香，仕女图
躺在身边。好几晚你都能从头顶上的
窗户听到守夜人长号，人群在灵棚里
混乱地从棺椁旁经过。也许明早
送葬的队伍就要出发。又一支玫瑰花枝
在大地上被碾碎，匆匆掠过，快于蒸汽
机车向后逝去的烟。暮晚总是下雨
一万滴水富于侵略性，一万滴水在
沥青海洋里只是过客。你在七楼的卫生间
刷牙，清洗衣物，恍惚地看到薄如纸片的
长江大桥，震颤的桥面，仍能感觉到
它是大鱼的背，躺在血泊中，一次次挣扎
不过多久，斜拉绳也会亮起，射击整个城市
你也许会取下外套，脱去鞋子，双手放在胸口
安静地睡眠，或者学着赞美江水，写一篇
三年级的朴素作文
物哀
骑马的将军，不经意地谈论床上的
樱花，熏黄的花瓣，意味着是昨夜
飞入的。整个窗帘都荡起来，白色
是集合体，被反复浣洗的。这又是
月末的星期天，地球上暂时没有征伐
饥荒。室内的黄色水果充盈。刀具闪着
银光，短距离撞击。吃剩的餐碗不像
大人留下的。湖泊寂寂，上面睡着病人
黑陶里的蒸汽冒出。东方使者带来的异香
缓缓地渗入墙壁。面具作为警戒已经失效
这仅是前朝的有用物。而今后，它们都有
它们的阴影，枯槁而寒冷
散步
刚刚吃过晚饭，你就曲身换鞋，关闭
光线，陷入一种潮湿而孤僻的南方
冰箱响着明显的制冷噪声，充满了
整个黑暗。你腹中滚动着冷水（坏的
致病的冷水），客厅餐桌布在器皿下面
摇曳，迎着从纱窗穿过的细风。黑色的
镜片闪烁着街上的各色霓虹花朵，天色转暗
棕榈预示了你的行程。两三个人失却了瞳孔
赴一条送葬之路。禁渔期才开始，小舢板
停在了河边，也不是那般怀着隐痛。一大片
九十年代的虚空房舍，沿线乞讨。它们剥落
砖块，房椽腐烂，家具们满是灰尘。你知道
在某个遥远的春夜，有一家妻子、丈夫和女儿
一定谈起了别人的不幸，紧紧抱在一起
现在，你走入其中一栋楼房，通过腐朽的
楼梯天井，观看复杂的电线工程。你久久地
停滞。那身姿如寒冬的秃树，不会再掉下一片
叶子
小酌
你试图探身靠近幼年时期的
一棵樱桃树，但所获甚寥
你一吃，再吃，直到一根鱼刺
穿透上颚。陆续来了几个人
坐下，等待他们的食物。你仍在说
天色更黑了，行星按照自己的轨道
运行，从梵高的世纪就是如此。今晚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新千年的
光源下我们终将取得豁免权，继续
容纳着一些常见的南方水果。店家起身
升起蓝色帐篷。盘中的鱼翻了个身
你继续说，但杯中的酒已告罄
喉咙里发出伐舟的声音
|
发表于 2018-4-5 18:15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8-4-5 22: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