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旺诗八首

杜晓旺

杜晓旺诗八首


《扫墓人》

做了清洁工  在这里
我的骨头没有坚硬过
我的双腿没有直立过
我的头颅没有高昂过

青草又长了几寸
老土又旧了两层
蜡烛又灭了一阵

请保存我泪水的云朵
跟阳光的大扫帚一起
在太阳雨里做一场法事
这条路已经清扫干净
你的门我的门   都已打开
接头吧   我手里多了一个人的问候
你呢   暗号照旧


《南瓜跳崖》

站在悬崖上指点江山
那些激扬的文字都是小山头
揭开锅盖  水在油下沸腾
这就是我英勇的去处

纵身一跃  世间的千丝万缕
伸出惊叹惋惜悲悯
只有绿藤伸出瘦弱的手

这一刻  我决定长大
荡几天秋千  吃几口风和阳光
为山腰上的采药人拉一拉腰带
把甜蜜与歌声分享给山谷
如果可能  为你生一窝南瓜子
就这样  虚度余生


《喜鹊》

这些年   天空清理门户
多了些飞机卫星导弹
鸽子被分流做快递
鹰诰封后成了巡视员
乌鸦还在人间忙碌地代言
我的累   就是接待这些鸟事

喜鹊还没有带来好消息
老榆树头上摇荡的鸟窝
几个光屁股的孩子
正在抢着比赛谁能捣出个蛋

一个不爱说话的姑娘
打开天窗   坐在亮处
用口红画几枝梅花
眉毛飞呀飞呀
拔一根让它疼出喜鹊的叫声
然后   落在梅梢



《一条河流的伤痛》

酒精给了醉人的眼
棉球们悠闲地坐在云端
没有人来给呻吟的土地消毒
水刀冰凉地切开她的肉

泥沙在血里浆洗混浊
鱼听见一条船捞起呜咽
满仓的止血带在织渔网
慈祥的佛在庙里
听一炷香念叨悲悯的尘世

滋润了庄稼和绿嘴
谁也不相信这背后的刀
血流干后   无名河结痂
通向最痛处的伤口
谁也无法缝合


《天空深处》

我在阴天穿上雨
抄起手   让头发躺展做伞
去河边转转   看地上的水
跟天上的水有多少恩怨与牵绊

天放晴   我会伸出一根手指
拨弄一下阳光的嘴唇
我知道这位老天爷永远血口大张
咬住季节  讨情债  算后账

我放出牙齿   吐一脸星星
谁会在羞辱里暴怒呢
蝴蝶风筝飞机   云上的妖精
它们只会在天梯上听雷咳嗽

深蓝说   除了肉体凡胎和罪恶
你可以摘一枝马蹄莲来做客
这里都是圣洁的池塘
自由和梦想也是莲蓬的模样



《沉默的山》

直到大雪哇哇地哭起来
她才拉起被子  轻轻盖上

我一直伏在身旁
听她讲如何包容豺狼虎豹
如何招安昆虫飞鸟
如何养育山珍草药
如何让森林长生不老

入眠前  她给我留一条山洞
有金子有宝石有水有火
她让我把那些话
写成诗写成书  装订打包
她让我把那些歌
刻成碟  存在云端
她让我把忍耐美好随身携带
从此后  山无言


《嚣张的风》

空军没有击落过我
你的战机在我掌中
永远是敬礼说首长好的兵

我盘旋翻滚霸天
搅乱水砸碎玻璃
折断几根未来的栋梁
偶尔   做做龙
送几个自以为是上天为客

我是永远修改不了的宪法
是圣经之上的圣经
是自由之中的自由
你不是有火有灯有核弹吗
来呀   打我


《流星》

绝不是一次流产
蓝色的血到处都淌着平静
我们只能听见眼睛说的平安
陪伴在身旁的泪珠一直在飞
有人叹气有人踱步
有人捂住孩子的嘴
有人划着月亮点一根烟又掐灭
天亮了   露珠没有敲响风铃
东方熬了一锅红豆粥
大家都不再提昨晚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