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俯卧路上,
挡住了我晨练的脚步。
它没有声音和动作,
昭示着一个生命已匆匆结束。
必定是骤起的夜风,
要吹断最后几句倾诉。
难得它安然着地不失尊严,
不像同伴们被摔得身首异处。
它静静躺着,像一位沉思者,
正在对一段旅程深情回顾。
它又像一艘军舰,期待巡航,
让霞光描绘憧憬的征途。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看上去多么安详,多么满足,
简直跟死亡毫不相关,
复眼里不残留任何恐怖。
路边的小草相互搀扶,
腮边沾满了悲伤的泪珠。
垂柳们纷纷低下头来,
以表达对强者沉痛的追慕。
没有谁能像蝉一样,
注定了一出生就要成为囚徒。
长年被牢牢地关在地下,
任凭一层层黑暗将自由禁锢。
但关得住身躯关得住年龄,
却关不住对光明虔诚地追悟。
直到钻出地表完成蜕变,
飞到高高的枝头惊乱世俗。
它歌唱风,歌唱雨,歌唱阳光,
给每一片树叶留下简谱
它穿黑色囚衣,带黑色枷锁,
却用黑体的重音书写对生命的解读 。
它没有什么缺憾,
即使体内还有少量灼热的音符。
从新生到死亡何其短暂,
但歌声飞扬的大地已波澜起伏。
我抠出土块将它安放,
再盖上树叶,枯草和泥土。
我的动作轻而又轻,
唯恐一粗心对逝者造成亵渎。
没有悼词,
更没有纪念碑和雕塑。
这小小而充满敬意的葬礼,
虽然简单,却不落俗。
我缓缓起身,放慢步履,
感觉大地比以往更加肃穆。
斜射来的阳光有些异样,
仿佛是我第一次迎接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