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印象(五章)
文/戴永成
一只蚂蚁爬进灵魂
一只蚂蚁爬进了我的灵魂。
蚂蚁很小,骨头很瘦,能量很柔,蚂蚁的触角却咬得我的灵魂很痛。
蚂蚁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一半沾着村庄田埂的泥土味,一半沾着城市刺鼻的水泥味。
蚂蚁在村庄与城市的夹缝中生存,给我的印象是:蚂蚁活得很苦很累。
土地,有蚂蚁的巢穴。脚印,在庄稼地里行走,用禾下土的汗,还有盐,喂养大豆高粱,然后再喂养城里人。用白菜、土豆和萝卜喂养村庄的日子,再喂养自己的灵魂。
蚂蚁懂得,白菜是世上最好的农家菜,能解百毒。吃白菜长大的乡音,漂泊到哪里还是土里土气的味。有谁知道这味是有重量的,就像儿女在母亲心里一样的分量?
其实,在我的心目中:蚂蚁的力量很大。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可以从被蚂蚁咬穿的堤坝汹涌澎湃而来,势不可挡。
那些蚂蚁,它们活在泥土里、田埂上、草根旁和城市的屋檐下。它们的内心藏着火焰和草色的血,给我灵魂印象最深的是:它们发起脾气能咬倒一座社稷大厦的根基。
草根,让我不忘本
我的灵魂,长着一棵草。草根,像一根刺不能自拔,把我的心留住。
草色的血,染绿春天。一种野性,让桃花嫉妒。那颗草魂到处流浪,无论是阳光下,还是寒夜里,只要春风一吹,就绿成蓬勃向上的力量。
我的印象:草魂,不穿衣服,只为别人做嫁衣。活着,便绿着快乐。枯黄,就学会忍耐。
那些草的童年,一个个乳名很土,亦很苦,比如狗尾巴草、婆婆丁。但是它们的梦和梦的呓语很纯净。
蒲公英放飞的梦想,就像童话,飞到天空如雪花,落到大地是种子。
我是草原长大的孩子,懂得那些草的心事。有哪个母亲不渴望自己的草像花一样幸福?
在尘世,花有花美丽的理由,草有草生存的道理。草,没有花香和树高,那不是自己的错。天给草风雨,地给草坎坷,草不会饿死。只要活着,就活出个最强的生命力。
我从草原来,是一棵进城的草。脚印,盛满土味与草味,亦盛满坚韧与草色的信仰。
我一生都不会忘本,因为我的骨髓与灵魂流淌的都是草色的血。
蝶,落在玫瑰刺上
谁是谁的玫瑰,谁是谁的桃花?谁是谁的蝶?
一只白蝴蝶,看着眼前的花季太充满诱惑了:桃花用眼神唱着情歌,人面桃花被灼热的吻映红。玫瑰用馨香弥漫心事,把爱炒作得沸沸扬扬。
白蝴蝶,在桃花与玫瑰的夹缝中飞舞,寻找爱情。
桃花对蝶说:我的肉体妩媚如水,谁拥有我谁便娶到世上最美的新娘。
玫瑰对蝶说:我的灵魂有刺如针,谁拥有我谁便娶到世上最真的新娘。
蝶对桃花说:爱情不只是享受肉体,而且更要享受灵魂深处那缕真情。
蝶对玫瑰说:所有的肉体都会腐烂,惟有灵魂让爱不朽,所以你是我的知心爱人。
面对滚滚红尘,我聆听蝶与花的对话,咀嚼白蝴蝶与刺玫瑰的邂逅,一种印象让我刻骨铭心,甚至终生难忘。
玫瑰,用带刺的目光守护爱情花瓣的只有两片:一片是肉体,一片是灵魂。
刺玫瑰用一生守护白蝴蝶的,只有一颗心。
被月光叫醒的火
太阳睡了,月亮醒了,诗人的灵魂亦醒着。
夜的天空,风,放牧月光;月的草原,月光,诱惑灵魂。
诗人的灵魂与月光邂逅,如月灵感便在夜色中飘荡出月亮河的涟漪。月光让灵魂受孕,一定会怀上诗歌的胎儿,等待在一张洁白的纸床上分娩。
月光,是诗人的眼睛。目光,是诗人的触角。
诗人,用月光发现了睡莲的美,那一朵朵睡莲静静地躺在莫奈油画里羞答答地撒娇。诗人,用目光洞穿草根的痛,感知草的肉体在城市屋檐下蜗居时的寒冷。
诗人喜欢仰望月,比如太白月和东坡月。诗人懂得诗河血脉的长度:是长江加上黄河。
夜色,裹着月的心。月光,裹着诗的核。
搂着月光行走,灵魂不再孤独。啃食月光入心,诗歌静若止水。
在诗人的印象中,月光一直是最纯净的净土,亦是照亮灵魂深处信仰和诗歌的灯盏。
把灵魂与诗歌,交给月光吧,我是被月光叫醒的火。
风,吹进了灵魂
风,吹进了灵魂,感觉是不一样的。
春风吹进了灵魂,虽然像一把剪刀,却能剪掉心底上尘封的息肉,让头颅耳目一新。
秋风吹进了灵魂,虽然有一点凉的情调,却让红叶红了半秋童话,让落叶把根留住。
寒风吹进了灵魂,虽然有一点入骨的冷,却让雪花纯净了天空,让梅花绽放出美丽。
风,总是多变的。眼睛看风向,需要灵魂把关。
风,有时很温柔,比如女人的枕边风,能把男人的心捂热;风,有时很世俗,比如流言蜚语,能摧毁一个人的名誉、人格,甚至一生。
风,发脾气时,便惊天动地,雷鸣电闪,暴雨如倾。风,既能让帆远行,亦能断帆搁浅。
在诗人的眼里,风是有思想的。风柔有风柔的理由,风暴有风暴的道理。
风平浪静,风生云起,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些词无论是褒义,还是贬义,错不在风。那错该在于谁?
问风,风不语。问云,云不语。问雨,雨不语。问人,人亦不语。一切尽在无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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