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行》创作谈
平凡的日子总是充满寂寞和孤独。乡村有别于闹市，我所居住的乡村远离城市，整日面对村庄和熟悉的村民，快要麻木了似的，唯有田野四季的变化，时时带来那么一丝自然的新鲜感。于是，不由自主地喜欢起傍晚田间小径的漫步，看夕阳的下沉，听林间的鸟鸣，迎四面环绕的风。
《垄上行》是在我近二十年驻守乡村之后的隐痛。因为劳作的艰辛，让我小时候立志上学，非要走出穷困的村庄实现人生的华丽转变；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也许命运使然，我又回到了我的家乡。对于家乡的概念我曾经有意识地淡化，然而，当她径直朝你扑来的那一刻，她依然那么亲切，我终于知道我的想法是那样幼稚可笑！我一面教书一面细心地观察我的村庄，在我对她重新开始有依赖感的时候，突然发现家乡竟然那样的不可理喻：穷困的人家几十年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上了年纪的老人因病逐渐死亡，一些小孩子在我面前跑来跑去，我却叫不出名字；有几家楼房似乎高了些，但是，不远处的干涸的坑塘里，垃圾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唯有田野的庄稼在春夏两季是那样清新。我开始陷入矛盾，陷入爱与不爱的挣扎。我希望我的乡村美丽起来，却无能为力，每到傍晚来临，我都走向田野寻找，此时，心也跟着作痛，并成为此诗的导线。
“世间万物，道法自然。”自然中的一切生命有生有灭，草的荣枯，云的聚散，更有人的生老病死。我似乎在自然之中找到了答案，当眼前的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那一颗颗金黄的麦粒成了生命之源！人们或许真的应该谦恭，低下骄傲的身子和一棵树、一棵草、一株麦子相依，这些草木、庄稼的体内，流淌着心智永恒的血脉！懂得了这些，所谓的攀比、高傲、忧虑、无奈……还有什么意义？与自然的和谐才是真谛！
印度诗人泰戈尔说：“我觉得我的四肢因受着生命世界的爱抚而光荣。我的骄傲，是因为时代的脉搏此刻在我血液中跳动。”我在揪心于这个世界的同时，也把我微弱的爱回馈于她；也许我改变不了什么，好在我还能静静地观察谨慎地思索，让这思想的微光在黑暗的夜晚晃动、行走。
《垄上行》是真实的，也是简单的。乡间的五月是收割的季节，大蒜、油菜、麦子相继成熟，田野里一片收割前的肃穆氛围；我也开始紧张，我紧张地看落日西沉，看倦鸟归林，看沟渠游动的小鱼和草丛里的长嘴鸥鸟；眼前的真实我不想过多的修饰，简单的白描不是更加迎合身边的世界吗？呈现出来的景象，定会在人与自然之间穿行。
至于诗中的“风”，是无形的也是自由的，我渴望风一样的自由。午后的凉风吹来，打开了我的思绪，也打开了自然神秘的大门。它带着我逐渐靠近生命的缘起——种子，我不敢说带有修饰的语言，唯有谦恭！
诗言志，诗也达情。《垄上行》更偏重于情感的流露，在叙写中，我调动更多的是形象思维的因素，我想让读者看到蒙太奇一般的一帧帧慢镜头缓缓滑过，尽可能留出空间和时间让他们回味。也许理性的思维更能迅速抵达诗的内核，却往往引起受众的反感；一直推崇《诗经》中“赋、比、兴”手法的运用，所以，《垄上行》理所当然地借用了其中的个别要素。
一直在寻找新诗表达上的突破，《垄上行》算是一次大胆地尝试吧。
附：
《垄上行》原诗
午后的风微凉，和我一起走在田野上；
田野安静，麦子葱绿；坑坑洼洼的小路，长满了野草。
在一株株麦子面前，尽管我一再弯腰，还是显得不够谦恭；
我知道，高过麦子的那一段距离，装满了虚伪；
风走得很慢，它在草尖上晃悠，它在麦芒上躲闪；
不远处，一只花喜鹊站在光秃秃的坟茔上，充满疑惑。
花喜鹊不明白，把生命种进土地，为什么没有长出果实？
而村子里的小孩越来越多，看见它就会端起弹弓。
在一座石桥上，我把风拦下来，一起休息；
桥下的流水并不寂寞，一条小鱼正大胆地挑逗；
我开始不安起来，芦苇丛中的一只白鹭，已经偷偷抬起长嘴巴。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忍看，转身面向红红的夕阳。
一天就要结束，风儿早已不见了踪影，我还在田野里；
用不了多久，这些麦子就会成熟，那只花喜鹊一定欣喜若狂。
关于生命的思考，留给夜晚吧，我和麦子达成协议；
当她们倒下的那一刻，我会用双手，小心地捧起它们的孩子。 |
发表于 2018-6-16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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