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江河畔
文/冰雪客
流光走过一座村落,夜里章江流水,听不到呜咽潺潺。睡眠比安静更安静,没有水草的招摇入梦。
那时,河水的呜咽声是村落夜的脉搏,四季的呜咽无非是村落不息的私语。而白天,蔗船迟速,顽童戏水。还有三代捕鱼的渔人在水上。四千人的田亩,只喝一江章水。母亲走在田埂上,她的庄稼是她最骄傲的胸章。
那些年,就在南方的村落,在章江,我有过五次溺水送命的危险,歪狗三次,东福四次,
颠石六次,而土石、全生、腻牯三个,在章江再也没有醒来。
而今,流经村落的章江,早已保持沉默,沉默是如今的河畔,一并沉默的还有曾经的渡口,摆渡的老人早已不知去向,一并不知去向的是摆渡的吆喝。
曾经,章江上的渔灯,照亮少年晚归的小路,同时在冬日里传递温暖,渔灯在,少年归家的从容就在。更深的夜里,渔灯曾是村落唯一的光明。
夜里打渔的排筏,白天也是新娘出嫁的桥梁,一个个美丽的新娘,一次次渡过村落的章江,
通向村外的幸福,拉长村落母亲的眼光。
章江对岸,石盘山下,庄稼绿过我们的田亩,一群群英雄少年,游过章江,偷来花生、黄瓜、甘蔗,也偷来母亲的一次次吊打。但也没有阻挡少年的泅渡,至今成谜的是,对岸的花生是否更香,黄瓜是否更脆,甘蔗是否更甜。
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少年,现在已是中年壮汉,偶尔在村落相遇,总能找回章江河畔的童真,
流进血液的章江水,河水的呜咽却成了永久的记忆。
村里有姑娘叫荷花,最耀眼的是一双乌黑的发辫,多少次在章江河畔,濯洗瀑布一样的长发,
那是除了绿色之外,最深的颜色,荷花远嫁,一并带走的是那长长的发辫,章江河畔,从此少了一道黑色的风景。
最黑的悲伤,那是三个少年,定格在章江的河水里。一个少年的父亲母亲,带着星子殒落的伤痛,离开村子, 远走他乡。留下一句诅咒,夜里河水的呜咽,增添哀伤的诉说。
多少个黄昏,一个个母亲,最先来到章江河畔,寻找放学归来的少年。谁家的孩子在嚎叫,
一定是父亲的竹片在抽打,又下水玩耍的儿子。
就在渡口的对岸,那里有片深水叫响水滩。最响亮的故事,就是曾经沉船过几个日本兵,
人们把响水滩的凶险,看作是对错误最凶狠的惩罚。而我们最好水性的少年,没有一个游到过响水滩。响水滩,章江河上的禁区,神秘和凶险至今如谜。
每当有复活的海带,在鱼缸里伸着懒腰,就能听到章河里鱼戏水草的声音。多想找回遗落河畔的金柳,让河水开口说话,找回我与章河重重叠叠的影踪。
2017.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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