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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秋天适于怀旧
一条长路被我望成穷途
高天上鸿雁南飞
落叶舞于低处
总有一些事物难以挽留
使我不至于目中无物
空洞得像江边瘦水
时令尚早
“大雪始终未下
对面的山头却白了” ①
假如你路过
请向牧羊人问一问
前路几何
走远了再回头
可能看见他反穿了皮袄
像只头羊越走越小
①引自姚月诗句
◎青衣
夏夜宜跳广场舞
灯火迷离
声控模块有一时的恍惚
手边的音频线是一团乱麻
怎么捋都有一些坏脾气
时而高亢如虹
有一瞬又细若游丝
行鬼步的人始终找不到月亮
只在进退之间游移
踉跄是某一时段的必然
无关脚下是否平直
县剧团的苦条子旦角
一生只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跑惯了野场子
却不被同化，也无从湮没
一开口就能听出来
是孙尚香或者王宝钏
2018•8•9
◎星光辞
电子琴永远弹不出
木琵琶的味道
就像玻璃球再怎么做旧
也镀不上珠玉之光
潦倒的人于深夜默经
心中自有明月
他并不需要谁布施一枝烛火
深秋的夜晚有另一重寓意
月亮还在镜中
成串的猴子从树上倒挂至湖面
只有最小的一只
能够觉出入手微寒
雨滴是来自天空的芝麻
此时门户虚掩
几只秋虫已经喊醒了星光
2018•8•10
◎接头
公园外面，一个男人
试图把一条蛇皮袋弄到车上
却没有成功
我帮了他，他说谢谢
汽车离开
我看见地上的血迹
猪肉、羊肉、人的尸块？
困扰着我
那时我还是一名少年
羞赧、木讷，不敢向任何人说起
我怕他们笑我乱想
更怕成为同谋
这么多年了，我有些感激那个人
——没有被出卖、被缉捕
有时又恨那个人
明明是同党却再没有来接头
2018•8•10
◎秋天会带来什么
一辆旧马车
独行在雨中街道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冒着雨
赶往邮局或者火车站
北风吹
雨中渐渐夹了雪
霰散的冰粒，斜着
敲打蒙在车顶的细油布
沙沙的响声被放大
空旷被放大
没有人注意它将去哪里
是秋天还是雪后草原
也许，只有雨知道
秋天会带来什么；也许
只有你知道
秋天会带走什么
2018•8•11
◎十年
最晚十年，你
会接到某人的口信
犹豫的那几天
他可能已不在人世
“从此不用再纠结
踏出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雪花飘下来
覆盖住黝黑的铁轨
很多年没有绿皮车经过
它已锈蚀不堪
像两根瘦柴
也像大鱼的骨骼
横亘在最后一封信中
你经过废弃的车站
大雪
再次压低了十年前的天空
2018•8•10
◎棉花糖
我不知道梁山泊的强盗
什么时候变成的英雄
其实他们大多身背着命案
视他人如草芥
我们听到的往往是一面之词
如圩塘里的水拍击河岸
路过的人收获涛声并给予赞美
从不在意它的破坏力
任何事物都有多重的内涵和外延
解读者其实是在解读自己
蚁群也可以是百万雄兵
它的复眼看到的白云
有时是一窝棉花糖
漂在水泊里
有时也只是一群泡沫
不日被风吹破
2018•8•10
◎暮秋
暮秋只属于你一个人
它从一件残破的灰袍子起身
曾经装过的风尘、悔意
适时退却
像以另一种方式逃走
聪明的人使用锤凿，临摹
远古的摩崖石刻
——天空有一些败笔
某些巨石不知去向
补天是他们祭出的最后一招骗局
云梯碎裂如秋天的铁桥
火车驮着自己跑
总有一列会驶向你
2018•8•11
◎死结
单只易折，你们喜欢抱在一起
仿佛蚂蚁过河，没人在意
最外层霉掉的部分
河边三十年前的新居，此时
已是老屋，破败如一把用过的筷子
劈成竹签可用于剔牙
产房外墙上的红圈
“拆”字又叠加了一层
远看似简笔画里陈旧的落日
初生的婴儿落草便是钉子户
他的啼哭，“在我们中间
又打一个死结”①
①引自胡弦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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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9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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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9 21:08
发表于 2018-9-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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