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什么样子
我的朋友王海
是一位心理咨询师
他面对所有心理病患者
都叫他们画一幅画
他喜欢给出海的元素
太阳、帆船、鸥鸟、鱼儿
航标灯、海浪、贝壳、沙滩、仙人掌……
一位腼腆的女孩
在那张白纸上几笔
就勾出了一条鱼骷髅
并背过身去
从包里拿出紫色的唇膏
给鱼眼涂上长长的睫毛
然后对他莞尔一笑
那副鱼骷髅像一个谜
那么多年了
常常从王海的梦里游过
他总是喃喃自语
鱼的骷髅为什么
还长出紫色的睫毛呢
夏日
我漫无目的地满街行走
路过河堤时
看见河里黄水滔滔
河水漂着垃圾和不明物
岸边躺着一个
被抢救上来的充气娃娃
围观的人在谈论道德和死亡
我转向一马路的街口
几条被杀死的狗赤祼着身体
店小二光着膀子举着喷枪
火焰在狗身上跳着蓝色的探戈
街边公园的一角
墓地推销员用诗性的语言
向跳广场舞的人发出挑衅
“这里是最理想的栖息地”
我懵懂地走进了新华书店
书架上摆着一本
《名人死亡词典》的书
我掏钱的手犹豫了许久
这个夏天我没有读过一页书
不是想入非非就是独自发呆
那本28元的书没有翻开过
我知道那些名人的名言
都是他们没有死亡时留下的
这个世界有多少事情
是真实的呢
我想有一匹马
我很想有一匹马
就像那匹巍峨于两国边境
的马鞍山
高高扬起的马头
吃天上的雾和云
巨大的马鞍
左边驮着母国日出
右边驮着异国月落
驮着四季变化莫测的风
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
我偷偷地把它牵回家
拴在书房里饲养
它不再吃雾和云
吃唐诗宋词和
书里的风花雪月
开始它温顺如一只蛰伏的猫
夜里忧郁温润的鼻息
栖息我这个盗马人的梦境
两国外交部早就发出照会
警察已立案侦查
我还蒙在鼓里
它变得狂躁不安
日夜嘶鸣不停地撩蹄
我还耐着性子为它
梳理桀傲不顺的毛发
这时传来了急速的敲门声
关于门
我们在酒后做一个游戏
把山、太阳、小路、小河、房子、树木……
组成一幅自已喜欢的画
十个人不到三分钟
把画组好了
九个人的画都惊人的一致：
山脚下有一座房子
大门左边有一棵树
篱笆墙上有几朵牵牛花
屋檐下几只小鸡在无忧无虑地嬉戏
小路蜿蜒通向河边
所有的大门都敞开
向着微笑的太阳
唯一不同的是
那个平时看似
大大咧咧的漂亮女人
她画的房子坐东向西
太阳迟迟不肯出来
只有三根线条代表光
还忘记画门了
小鸡去了河边游泳
她用唇膏把小鸡
涂得一片鲜红
乡村的第三条道路
梦里
我回到久别的村庄
我不知我回去的
初衷和理由
也许是看看老去了的伙伴
看看小河边那些寂静的石头
还有山坡上那几座落寞的坟
也许是也不全是
村庄就在眼前
进村的道路有三条
可是一条坍塌了
因为昨夜的一场大雨
很多人在挖掘
另一条要涉水过河
可山洪暴发洪水滚滚
漂着木头树叶垃圾
还有红红的棺材
像小船在浪里舞蹈
对岸孤零零的
河滩上那些洁净的卵石
还有那只小船都没了踪影
岸边有人影晃动
他们向我挥手呐喊
声音被轰鸣的水声吞没
我猜测他们的手语
好像问我船哪里去了
还有一条路在哪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在此岸成了失忆的人
今夜停电
养尊处优的鱼于黑暗中
从鱼缸里跃出
完成了质的飞跃
于地板上喘息
呼吸自由的风
电梯吞进去的孤男寡女
20分钟内
完成了轰轰烈烈的爱情
做爱怀孕分娩
电梯再次打开
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精心策划的窃案
盗贼失去方位
在酷似乎自已的家里
获得意外的赃物——老婆和奸夫
让他瞠目结舌
审讯室里的囚犯
将手铐
套住审讯人的手脖
仅仅几秒钟
完成角色转换
油彩未干的脸谱
于袅袅的烟雾中或明或暗
一位老人
登上三十层的住宅楼
如一只咳嗽的夜鸟
扑楞着翅膀
猝死于家门口
侦探小说家终于
从女死者身体的私秘处
找到藏匿微量砒霜的胶囊
此时电脑屏幕突然一片漆黑
一支左轮手枪
顶着他的太阳穴
钥匙
一把昏迷的钥匙
带着你的体温和它铜质的气味
在一场瀑雨中迷失
你沿着一条秘密的路线寻找
从童年到老年一无所获
你的钥匙是波浪的形态
潮汐绵延不绝
是逶迤的山峦
有流岚雾气轻轻飘扬
是树杈的形状
撑着温暖的巢挑着一枚月亮
是夜里张开的十指
栖息我零乱的梦语
……
如今你到了暮年
以一种心情想象
那把昏迷的钥匙
被荒凉的雨水漂洗得闪闪发光
通往一座城堡的路上
被一只手拾起
打开一扇门
带走一些东西后逃离
丢下一只断掌和
那把带血的钥匙
海边即景
鸥鸟不知哪里去了
是累了还是厌倦了飞翔
击碎谎言和阴谋的帆
于高潮之后
把激动和骠悍
轻轻折叠
酣然睡去
孤单的桅孤单地守望
三角旗无声拂动
告诉你有风4——5级
水天相接的上空
镀金的山峰只保持了
几秒钟的巍峨
写意的云马云车扎扎作响
始终无法驶向此岸
被风快速肢解
残骸遍地一片狼籍
沙滩上奔跑的女人
头发如旗
手和巨乳也是飞翔的姿势
…
夜航
夜航的船
如一颗精子逆流而上
舱内失眠的我
正在想象父亲
因为我是私生子
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临窗而坐的女人
喋喋不休地安慰我
梦里我一本正经
向她兜售段子
她只是妩媚地笑
汽笛长鸣
剪碎夜的黑披风
船已靠岸
醒来我的床上
睡着一个婴儿
我成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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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13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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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14 05:10
楼主
发表于 2018-10-14 21: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