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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信
那时候，南风向远处吹拂
花香和鸟鸣
泼溅其间
你路过的小学校里
有琅琅的读书声传来
童音
清澈而通透
◎ 堰塞湖
暴雨暂歇，海子渐趋平静
湖面上波澜不惊，如后园的池塘
彼时暗潮激涌，汹涌的水那么多
方舟何处，可有他年的流凌？
顽石自成天象，珍宝藏于山中
书云：“星空宛若迷宫”
相比于柳工牌挖掘机，一棵
横躺了上千年的老榆，堪称土著
“风在提速”，鸟鸣
也带着远涉重洋的口音
水，行于水，从此境到彼境
或许起于天命，或者终于一生
◎ 乱云飞
日影，持续东移
晷针指向他物
深冬的回马河安静得不像水
他乡有人杀鸡取卵
从而建立秩序
也有人竭泽而饮
放出更多的鱼
一只飞鸟拖着天空向外漂移
在某处
投下庸常的阴影
◎ 你说，我们一起看黄河
你说，我们一起看黄河
去看山岭间，九曲十八弯的水
水面上漂着三月的桃花、五月的马缨草
像粉嘟嘟的羽毛
也可能是六月的波涛、七月的闪电
八月的秋高气爽
甚至是冬天，风吹着雪
有渔翁孤舟独钓
此刻，山路上
大批芨芨草姿态安详
两行高粱秆挑着落日在走
而山下，人间寂静
◎ 离开的已离开
漫长的冬夜
我们围着火炉，抽烟、喝茶
听好听的音乐
有人袖着手打盹
有人眯着眼读书，也有人
觊觎铁架上烤着的羊肚
肥得流油
——下午的时候
在山庄深处，那只小羊尚跪在地上
叼嘴边的草
◎ 像爱狗那样爱冬天
村子里养了许多狗
整个秋天，它们
追逐、嬉戏，收获爱情
也一天天肥硕
更像是一坨坨肉
我总是冷，脚心发凉
一直袖着手
（像某些个人主义）
一转眼，天气越来越凉了
大雪已在赶来的途中
我想我必须升起炉火
趁锅仔微热，趁冻疮未消
◎ 大风止
大风止而旭日升
草色青翠
鸟儿从高处落下
一个起伏，向花丛飞去
保洁阿姨撮走曲径上
零落的叶子
空出的盲道
使一个走投无路的人重获新生
◎ 人民公社
阳光煦暖，偶尔
有鸟鸣闪烁其间，没有风
人间的事物各安其所
在镇子中心，机器轰鸣了一夜
“人民公社”陈旧、孤独
终于消失殆尽
瓦砾如山，也将于今夜
送到垃圾填埋场
空出的地方
即将修建为草坪
十几顶柳条帽离开的时候
有两个一边走，一边
回头望了望
◎听一场老电影
我站在某年，三层的
台阶上，看大师野马分鬃
一个雀跃下了场
玻璃门缓缓关闭，有些人
扯着嗓子呼号、嘶喊
像八卦游龙，掌心里攒着火
也有些踩着凌波微步，脚底下
生着烟
盲眼的老艺人，光影里
口吐莲花，在那么长的黑暗里
对着虚空，停不下来
多么索然无味啊
我裹紧身上的大衣，抱着肩膀
冷风哗哗地吹过来
像江湖中
脱离了桎梏，奔跑的马
◎故人
大雪到来之前
许多事物酝酿着别离
天空拒绝高远，风忙着转向
苦楝树褪下叶子
幽居的田鼠，一趟一趟
搬运过冬的口粮
——你的信越来越稀疏
此生尚在服务区
我们如此遥远，仿佛
微微一删就是永别
◎ 风尘
村后的断崖
掏了许多黑窟窿
大大小小的木匣子葬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那些先祖住在窑里
至今没有一个人
再能爬上去
多年以后
你穿过山林来看我时
最好带着云梯
或者，直升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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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2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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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2 22: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