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地是易家堤村舅舅家的责任田
舅舅是种棉能手
从耕地施肥到播种薅草
从打杈整桠到采摘晾晒
所有的工艺就像
他手中的“大公鸡”牌香烟一样
一根接一根地抽了二十多年
我只记得棉花盛开的花朵
与大表哥的圆领衫一样纯白
与小表妹的小棉袄一样绛红
棉桃在风中的样子
就像我们挥动的小拳头
我还记得间种的香瓜藤
葡伏在地
酷似我们捉迷藏的神态
我不知道
我们其实是一条藤上的青皮香瓜
我更不知道
在柳山湖,每一块土地
都会同时打几份工
在舅舅新盖的楼房里
棉花堆成全村最白最大的云朵
大年三十
他都会给着棉花地敬上三杯纯谷酒
三十多年以后,舅舅已不在人世
表哥到宁波打工
菜园和棉花地都成了葡萄园
听村民说,只有舅舅的棉花地
像当年他种的棉花一样出类拔萃
以最高的租金力拔头筹
每次经过舅舅的棉花地时
总看见,用钢筋、水泥、塑料布、石棉瓦
搭建的温棚,密不透风
阳光雨露和往日的回忆
连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没有
黑提和红提
却密匝匝地挂在一条条藤上
我总是默默想,棉花、香瓜
和葡萄都长同一块地里
算不算还没有出五服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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