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高擎稻谷的咒语(散文诗两章)
辽宁○草原灵儿
布谷!布谷!布谷鸟在我头顶飞过,云朵在布谷鸟头顶飞过。蓝天在云朵头上撑开盛大的伞。我置身在这一切之下,偏偏思绪纷乱在一切之上。
恍惚中,一些声音在风中游泳,赤裸地靠近我。靠近我。而我拼命地甩出眼界或递出触觉,依然看不到摸不着。他们离我那般近,近到入耳。近到入心。甚至切入灵魂。
我匍匐下来!以长拜的姿势叩问。
那声音终于破壁,向着人类所有,宣读:
他说,盘古在赤身赤脚时,就赐予他一件胞衣——草,那是众神寻访人间的毯子;神农氏则赐予他养活众生的权利,首先是庄稼还有与庄稼同生共灭的生灵。而今,他记不起从何时起裸春而生。草,除了草原,几乎全部被太监那样阉割。灭种。机器则持着神性手术刀,为土地受孕于庄稼一次次地剖腹,甚至翻肠倒肚。而土地在接受种子受孕之前,必须最先饮下灭绝草族的氟床灵、除草醚、西马津、阿畏达。他无奈。他无助。他悲怆至极。
幸亏草似乎有着逆生本能,至少在本世纪,草依然是战不败的斗士。这是他不能自爆的唯一理由。
然,寄生命于草本的蛐蛐、蝈蝈等虫也包括夏夜不衰的蛙鼓,却没有那么顽强。曾经,在月光满地的夜亦或雨后初晴的日子,田野中此起彼伏着最恣意的旋律,莫过于这些虫和蛙鼓以及沙大虫那一声接一声的裂帛之音。他们不舍昼夜。他们盛大又野蛮。
而今,草倔强地逆生,但草却无力从那些灭种的毒素中完美出逃。带着毒,带着伤,带着不是使命的使命。荼毒着伙伴、田野、以及田野里的生灵。最悲壮的是,虫儿与蛙在转介中一败涂地,不得已交出子孙繁衍的权利。此时“灭绝”不再是一个词,而是一场凄怆的、无硝烟的屠行。
最致命的是粮食,更确切地说是庄稼,暂时确实摆脱了草的围攻。而那些灭草毒素却趁机转介而入,让粮食长出有毒的牙齿。
人类,于此后将不再享有五谷以粉身碎骨的方式回祭、供养的模式。而是,五谷以有毒的牙齿,啃着人类的内脏以及骨骼。以软埋的方式向人类反扑,而人类却毫无知觉。
此时,我感到了极度恐惧,也许正是因为我不经意地窃听到土地的秘宣。所以,不得不躬身,向着土地跪下去,但却不知道说什么。为谁。
也许,谁都不为,就是想成为田野乃至大地的仆夫,替土地高擎稻谷的咒语,求赦。求赎。
○我正好经过
(一)
那一夜,莲花开了,我与扶风柳梢耳语。怕惊动,这唯一的洁。
那一天,一只蝶,舞动斑斓翅膀,在梨花蕊中蜕变夏天。我绕过风,风绕过树,谁都不忍碰触这美丽的静寂。
那一夜,萤火虫提着灯盏,钻进葡萄架下的紫水晶宫,迷失了。喇叭花笑得前仰后合,蒲公英悄悄地跟上去。而我突然想有个爱人。那时,我真的很年轻,扯着岁月的裙角,总妄想着帮清风捋顺日子。
(二)
某一天,被弯镰割伤的时光,脉搏上露出稻谷的牙齿。
我刚好路过,听到谷物狰狞一笑说,父辈们那时虽然都饿,但逃过当下一个能饱腹却被粮食吞噬的年代。
(三)
某一次,零度清风,扶正炊烟,沿着云霄攀升红月亮之上。
石头趁月色凝重,启动磐石之语,揭开千年梅花诗。莽莽乾坤,在自我颠覆的定律中迷失,六十四爻辞和推背图,转身,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跟着阴阳学,偶然随时光回到起点。那是一个极度清明的无人区。
(四)
某一时,法老的棺椁开启金字塔咒语,所谓玛雅人的预言破空而至,仅凭一把稻穗,就想妄定覆没羊城。这让我想起,孙猴子一个跟斗翻出一万八千里,自以为到了天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