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水东行》（组诗）
十八踏
踩着乾隆皇帝一样的步子
走过十八个台阶，去五道井边
我第一眼想看的
不是周围屋舍
对着天空，许了个愿
这地方空气里的古人
都跟我回我老家
我晓得的，有人学会隐身
一个物器就能旧下去
一个地方有很多隐身人
这个地方就会古色古香
古人附着墙面
听得到我的呼吸
我大胆的想法，他们也了然于心
司泰和饭店
此刻正有众多古人脸孔
聚在一起看着我
我看不见他们
而整个周围只露着墙面
仿佛挂起的密密麻麻的老人斑
我爱他们几乎不能改变的缓慢
像爱着妻子丑陋的妊娠纹
这是我仅剩为数不多的真心
我只希望，保持相处久一点儿
人过中年与世界的关系
越来越激动
主要表现为，容易抖擞
都晓得自己说不定，随时就隐进去了
我现在与古人
变得不远不近
变得可以交心又不会滑入隐身世界
我亲手摸了摸砖和地上的石头
又摸摸自己耳朵
这个举动，我们老家叫喊魂
我想，这样才是开始
我看到自己潜身在井底的枯竭
占满了故乡
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故乡
像被洪水冲洗过的故乡
新鲜泥土之上
移动着无数张匆匆忙忙的脸
甜蜜小镇
姓陆的小凤
秀气的名字
长相比较安全
但头脑很灵光
深得一千多年前
法国传教士金式玉的真传
嘴含甜蜜
小凤高声对着游客说着
落魄户、大夫第、天主教圣母堂
说城南盐官
未遇见过西门吹雪
说后来的梅氏宗祠
不便把酒弄月
说到花满楼
突然小凤动了动浓眉
弹指间击倒两个门外汉
一个独孤
一个司空
他们分别揣着明白
装着糊涂
小凤折下一枝梅花
让他们转告飞燕
在小镇爱情容易流传
上街头望云间孤城
下街头有西门吹雪
朱亭在左
正街、横街、当铺街、网子街
到处是木门大开
梅花花语：梦中情人
沈家巷飞燕与小凤如约而至
街心
青石是野生的路标
从水东老街去码头
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现在我走得慢
那推车的老汉
很不简单
他平衡了一条街
所有的物
都跟他拉开适当的距离
以保持礼貌
我脚下的位置并不相冲
还是害怕失算
作了个挡势
似曾相识情景
勾起了一个闪念
那次以为我真要刮她的鼻子
慌忙先抓住我的手
我从未有过的全身通电
当回过神来
暗笑自己
脑子里是否搭错了线
两排旧房屋
和站成大堆小堆的人群
无所谓我的样子
我低头开始数数
一二三……
每踩一步
都有胡思乱想的欢喜
|
发表于 2019-1-30 21:25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9-2-2 11:04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