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中天,北寒沟一地清凉。
从高处生,向低处走。向下的方向,总想起那些优美的词语:云锦、挺拔、俊秀、孤峰、剑语,坚硬和坚强,撩拔人心的事物。下行的人群若临渊之鱼:蓬勃、奔放、热烈、向阳,从北往南,向渊而啸而鸣,向山而嚎而啕,从高处生,向低处落,寻找万壑之壑的清流,浸润心田的琵琶,弹奏人世的希翼之源。总想起旧时的憩园和嘹亮,一生绝恋的峡谷,一世追逐的明净,或许真的能抵达一处远离尘世的逗点。这一次全然不顾绝尘后的堕落,往下还是往下,洞开万泉之门,通达的路风调雨顺,一沟掩映葱绿,颠覆所有的裸石的虚幻。
峭壁是一种物语,诉说一生的尘埃。
孤木是一种感叹,诉说前路的陡峭。
野树是一种自由,诉说风雨的旷达。
无数双眼睛窥视我的来去。给我一线希望,让起伏云翳荡尽一切尘土,给我一点力量,让清澈的流水淌过群山。云的后面是云,万山的碧波汹涌,起落之处,若梦若幻,一道阳光照亮远方的绝顶,光芒荡尽一切喧嚣。我在一棵古树的背后注目那株沿绝壁攀援的千年之藤,仿佛我的前世,也仿佛我的今生,枯燥而又执着一己之念,固执而且虔诚膜拜韶年。这一生已无去路,生的向往追逐云天远梦,挣扎成垂死的抵抗,呼唤一片绿叶支撑生命的原点,然后在无可攀爬的云崖俯视一切傲慢的尤物,自然的密码刹那破译,奏响绝世的编钟和昌荣之途。最后的歌声从远处袭来,风声鹤唳洗涤我的一世之痛,焚一炉香,清韵出尘。
一滴流水,一线天光,一朵白云,诱惑我的一生。
无可挑剔的寻找,无可挑剔自白。
极度的苦难,极度的疲倦再次涌来,破败的木梯长满青苔,刻意的渲染和不刻意回顾昭示人迹罕至的寂寥。来而复去的路上,我的云梦之途,每一步都是陷阱,每一步都是阴谋,每一步都是狭路,每一步都布满玄机,每一步都是有始无终的征程。我是一只归鸟吗?何处是我的旧林,何处又是我的故渊?仓惶歧路,一线光辉明亮于远山,摇曳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坡头,窈窕未来。我一生的努力,永远不能叛离,也永远不能靠近,千山和万水斑驳成最后的壁画,一栋土屋,一段石墙,演绎神话的落拓。
大雁飞过峡谷,一只岩鹰呼唤云霄。
心的绝地兀自磊落,来也苍茫,去也苍茫。
一架木梯的边缘,细微的颗粒直逼我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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