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卡尔
大胡子卡尔站在墙上，看着
他的社会主义儿女，从自己脚下
进入机器轰鸣的工厂。此时
思考汗滴和泪水变成的是剩余价值
还是利润，已经不具任何实质意义
一百多年了，资本毛孔滴血的病症依旧
站在墙上的大胡子卡尔，缄口不语
甚至不敢叹一口气。遥远的乌托邦
犹如海市蜃楼，可观而不可及
大胡子卡尔，今天最后能做的
就是目送他的红色孩子们，走出
幽暗的工厂，把身影交给
路灯制造出的光明的大街小巷，湮没于
棚户区或出租屋，接着续昨夜的梦
一块还俗又出家的石头
那年，在一场声势浩大风暴中
庙宇毁了。一块让僧侣的屁股磨得光亮的石头
被人抬下山。贫下中农们曾轮流站在上面
忆过苦，思过甜；控诉过黑暗，声讨过豺狼
邻家大姐曾经坐在上面，见证了自己的初潮
无人的时候，乌鸦和虫豸也来歇过脚
而石头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守口如瓶
沉默的石头，一站就是十年
它被人抬上山，坐在菩提树下
又让僧人的屁股，日复一日地摩擦
一条流浪狗
桥洞下，一条蜷缩在地上的流浪狗
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期待
而我两手空空，拿什么满足它的渴望
我蹲下来，轻轻地抚摸它的头
它则伸出舌头，舔我的手
这条懂得回赠善意的畜生啊
让我明白一些人，为什么叫猪狗不如
我是一个有涵养的人
我是一个有涵养的人。谨守社会秩序
过街走斑马线。即使遇上吃菜叶的青虫
也往往视而不见，不忍心下狠手
每次开会，我都按照标准答案一般的语言
解释现实中的种种问题。几十年了
别人把口水吐到我脸上，我都笑着自己擦掉
可是今天，我一反常态，做了一件极无涵养的事
我对一个捏着鼻子匆匆走过掏粪工身边的人
吐了一口大大的痰。我要恶心一下满大街的文明人
一只乌鸦在雪雾中飞行
一只乌鸦在雪雾中飞行，声音比往常更加凄厉
那些漫空飘飞的雪片，仿佛是它抛撒的冥币
屋里的人们，抱紧火炉瑟瑟发抖
深陷一团小小的黑色的阴影里，焦灼不安
而乌鸦，不理会人们的明喻或隐喻
继续在雪雾中飞行，把雪花撒得更加密集
雪覆盖了它的全身，冻僵了它的飞翔
停在电杆上的雪白的乌鸦，为自己的命运披麻戴孝
同时，长一声短一声地为自己喊魂
一张白纸
我对一张白纸的热爱
可以用上痴迷一词
一张洁白的纸，意味着
它没有被墨迹污染过，或者
即使被人写过，但已经
被时光擦去了痕迹，回归洁白本身
该在这张白纸上写点什么呢
一首诗，还是一封情书
也许，该给我的孩子
郑重地写下殷切期望，或者谆谆嘱咐
或许更应该给我年迈的父母
写几句祝福。当然
给我的祖国和人民写首赞歌
那意义将非同凡响
可是，面对这么白的一张纸
我踌躇不定，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它
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犹豫再三，最后我决定什么也不写
让一张纸保持自身的洁白 |
发表于 2019-3-24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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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9-3-25 10:31
发表于 2019-3-25 1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