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幅
我常常见到那种，像红旗一样
鲜艳，刺眼的红色宣传条幅
挂在政府，机关，单位，医院，工厂
宾馆，商场，街头，村口，路旁……
那天，在政府大门外，我看见一群人
拉着一条写着黑字的白色横幅，挡在门口
更多的人，被更多的警察拦在警戒线外
一群人跪在地上，或嚎啕大哭，或不停磕头
但政府大院看起来平静如初
直到天黑了，也没有一个人走出大门半步
2017年1月16日于高平
▎事故
整个上午
老伯坐在我对面，就一句话：我认赔
家里就这辆三轮车最值钱，让人家开走……
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死亡事故
一辆奥迪车为躲避横穿公路的三轮车，翻下了沟
这是一条新开通的公路
公路将老伯的农田，隔离到了对面
老伯只有穿过公路，才能将种子和化肥
送到公路对面的地里
假如奥迪车开的再慢一点……
假如老伯不往地里送种子和化肥……
假如没有这条公路……
整个上午，我为这起事故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假设
又让老伯在询问笔录和责任认定书上
一遍一遍地签下名字，又一遍一遍地按下手印……
2017年3月24日
▎稻草人
稻草人知道，即便在庄稼地里
装一辈子人，也只是一把草
它守护着的这些荞麦，谷子，黍子
和秋风，都是它上辈子的落魄亲人
把它扎成稻草人的那个人
和自己一样，也只是一株草而已
或许一阵风，就四散了
或许一把火，就成灰烬了
它们一年又一年，从土里钻出来
只是为了让一棵草，学着做一次人
▎最后的快感
风不肯停下来
我在等候风中奔跑的那个人
像等候一场悲剧的谢幕
他喜欢带着风到处奔跑
像带着他驯服的马群寻找一座虚无的草原
我内心慌乱，分辨不出风的方向
只能任风无休止地，从我面前吹过
特别在夜晚，我甚至分辨不出风中的抽泣声
究竟来自何方，又在何时停下
我交出所有的沙砾和落叶，试图让风慢下来
哪怕只是慢下来。可是他不肯停下
他在一场又一场风中，寻找着最后的快感
2017年4月9日
▎家庭作业
女儿从学校带回来家庭作业
内容是词语搭配连线题
并让家长模仿出题，帮助孩子共同完成
家庭作业的词语搭配连线题是这样的——火红的 祖国
可恶的 太阳
金黄的 红旗
宽阔的 害虫
鲜艳的 麦田
伟大的 马路
女儿说这些题都学过，很简单，不假思索就做完了
我结合生活实践列出了如下词语——
辛苦的 道德
虚伪的 人性
沦丧的 信仰
残缺的 法治
倾斜的 民主
泯灭的 父母
女儿很委屈，责怪我出的题太难，说老师没教过
最后，只把辛苦的父母连在了一起
2017年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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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10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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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8 16: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