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死亡
文/金陵倦客
（一）
五十年间，陆续走丢了一些亲人
外婆，外公，大舅，三舅，二舅
爷爷，奶奶，一母同胞的大哥
夫家的爷爷，奶奶，大叔，小叔
这一次的告别，是和癌症抗战两年的小舅妈
她气若游丝的挣扎，刻画着死亡的狰狞本相
并非影视里那么艺术化的优雅和悲哀
皮包骨，骨瘦如柴
小舅妈躺卧在床
像一具实验室里取来的骨架
表弟们，从长春，从镇江赶回来
等着送终，若游丝吊着的一口气
吊着小舅妈荡秋千
粒米不进，以水度日
小舅妈时而昏沉时而醒
混浊的双眼偶然睁开
大张着喘气的口唇苍白
我和表弟们轮班陪护
最初的生离之痛渐渐退潮
我们不再忍心目睹
开始讨论假如轮到自己的时候
是否可以做好遗嘱选择安乐
体面踏上黄泉路
把明朗的念想定格在儿女心中
20190415
（二）
我的陪护已经是第七日
舅妈依然在喘息
癌症宣判了她死刑
她还在努力，争取缓期
目睹一具肉身消逝
从丰满到骨瘦如柴的过程
我们，既不舍得放弃又越来越没耐力
死神，袖手旁观
甚至是蓄意
考验我和表弟们
给舅妈的临终关怀
有几多真心
20190416
（三）
四月十七日凌晨三点
春寒发慈悲，引来死神
一双摄魂手领走了小舅妈
七十三岁一道坎
老太太拼尽全力也跨不过
以几滴水，维持残喘半个月
最后三天，千百种艰难
临行反而非常简单
咽下一口气，再也不挣扎
萤火般微微的一盏灯
熄灭，加深黎明前的暗
鸟声，突然于室外齐唱
（四）
没有悲哭
老娘舅面容凝重说舅妈是解脱
我的老娘是舅妈的小姑
她帮舅妈擦洗还温软的尸身
表弟们忙起来
给落气的舅妈换一身新
我充当女儿，给舅妈暖衣
七层老衣依次叠套在我身
脱下时带着我的体温
但愿这人间的一点温暖和孝心
陪伴舅妈一路走好
我们，谁都没有
放声悲哭
20190417晨 |
发表于 2019-4-23 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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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3 17:00
发表于 2019-4-23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