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唐古拉山
路口，坚着
小心牲畜
火车跑一天一夜，也没遇见一个人
4100米的时候，开始有高反
群星缺氧
都醒过来了
闪烁，即呼吸
站在山巅的，是山自己
鹰无白云可驮
我记得黄昏时，影子掠过大地
苍黄。
天，瓦蓝
像一片巨大的镜面
藏羚羊，牦牛，我
是一些影子，未找到投影物
----2019.2.7晚于拉萨
天葬石
怕冷，一群人会聚在一起
一些石头会突然崩塌
离开念青唐古拉雪山时，我堆了一个玛尼堆
让一车人等我
让一堆玛尼石与我交换型体
一定要先于我爱的女人死去
看肉身是否忠贞，秃鹫掌管着我的高原
----2019.2.8晚于拉萨
高原上
高原上，能高过一座山的
是星空
能高过一株草的
是粪堆
把牛粪捡回来，晒干，垒成城堡
谁家的牛粪多
谁就是这里最富有的人
你能从燃烧的粪堆里看见你自己
你就见到了佛
这些心怀火种的粪堆，比人类更渴望燃烧
----2019.2.8晚于拉萨
念青唐古拉山是一个人的名字
念青
唐古拉山
来之前，我会这样念一座山的名字
来之后，我还是会这样念
把一座山分行，就像把一座山的
前世和今生分开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
为你而来，又要离开
我宁愿相信纳木措是你的眼泪
相信念青唐古拉山的雪是你的白发
每次念到“念青”
就像你还未曾老去
----2019.2.9晚于拉萨
风吹动经幡
风大，以为我是吹不动的经幡
在西藏的梦里
我成了转经筒，发自内心地转
风识经文。转一次
就是一世
西安的朋友说每爱一个姑娘，就像吹动一次经幡时
我感到经幡猎猎的风声
疼啊
----2019.2.9晚于拉萨
大昭寺外
磕100个头，准备离开
我问过身边磕头的老妪，已经磕了877个
在西藏，磕头是以千计量的
或者以公里数
每天，有从北京，上海，广州开往拉萨的火车
哐呛
哐呛
如一个朝圣的人，磕很远的头
仿佛只要磕下去，就会有神看见
我替一株草，一滴晨露磕过
真的。替世间那些明显的苦难磕，它们不配
----2019.2.9晚于拉萨
见布达拉宫里的佛
换我一幅凶神恶煞的金刚面容
我有一颗菩萨心肠
长得好看，不一定是
但我爱你的金身
别让我做佛
我会卖了我自己
----2019.2.9晚于拉萨
贡嘎机场心印
那是一群牦牛，喇嘛，以及一大片草域
在冬天怀着火种
列队于春天的安检门前
脱鞋和脱衣一样神圣
所有变得粗重的，最为凶恶，极富组织的身体
以及距离你最近的山川河流
都如一场习性，流向春天
多么柔软。大地
如此地能被触碰，被穿戴
被切割，被点燃
所以这些即将变得温柔的流动
变得恐慌。冬的宗教与身份正在瓦解
整个干燥的冬天与荒原
我们都极有可能成为纵火犯
此时，我正以一棵潮湿的草
重返人间
——2019.2.10于贡嘎机场
此刻，我想起纳木措的冰
终究不敢纵身一跃
世间最柔软的不过浮云
在冰上行走。这是我最接近蓝天的一次
天堂就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裂开
我会填补裂缝
我不敢靠近软，仿佛一生有一亿吨棉花和迷雾的轻柔
而这明朗的坚冰
铁般踏实
——2019.2.10于江北机场
忏悔录
刚上飞机，我就后悔了
这空姐，挺着丰满的胸，让我忆起人间有多起伏
我用脑海里装入的几千座雪山
与之对抗
我后来想到了观音。我对着观音合十
仿佛我就是那个赎罪的佛
——2019.2.10于江北机场
小北的红围巾遗失在江北机场了
没有风，会把围巾卸下来
谁也没有准备好
遗失自己的东西
早知道会掉，一定会写上
小北的围巾，小北的围巾
——2019.2.10晚于张家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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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3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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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3 16:59
发表于 2019-4-23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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