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
我赶着牛羊，风赶着青草
一次次高高举起鞭子
这么多年来我看见屠夫宰杀它们
头颅、心肺和皮毛撂在地上
我手里的鞭子
却没有一次实实在在落在它们身上
每次路经皮衣店
我怀疑里面挂着的新款
有一件胸前的纽扣，就是我家
那只四年的大羯羊，或是
因难产售卖给屠家母牛的眼睛
它们都直勾勾瞪着我
我愿做一棵青草
你恨不恨，爱不爱都没关系
铲子铲不掉的那些，喂着牛羊
不需要过多的雨水
我愿做一棵青草
敢和庄稼争宠
每天清晨将内心的纯净
捧给人间
顶着闪电的犄角
把落日捂在胸腔
雨水来临
牛羊的饲草准备就绪
地窖都已经挖好
一个人多少年以来就这样
阳光下哆嗦的像是一棵麦苗
皮肤犹如一张红磷
每天清晨太阳升起来都是一根火柴
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自然
来就来一场大雨
初一堵住房顶的漏洞
下月的雨水别弄脏了我内心的白
彩虹
要扯上花的确良
那时候姐姐哀求妈妈做一件布衫
小麦扬花，玉米拔节
我和姐姐不停成长
一场雨水淹死了后院的肉猪
妈妈抹着泪
姐姐的花布衫也泡汤了
突然，天上出现了彩桥
妈妈说，等哪天桥支撑不住天
落下来给你剪一块
给我的丫妞做一件最漂亮的布衫
没等第二年夏天
妈妈走了，爹说，你妈上了彩桥
给我的丫妞剪花的确良去了
三十多年来
妈妈的坟头总有彩桥出现
我想，那是妈妈给姐姐送花布衫来了
在中元节
乌云弥补的下午
蚂蚁顶出潮湿的泥土
杨树吐出最后一口杨絮
躲在叶片下的核桃
二叔赶着羊群过来看了一眼
他的哮喘愈加严重
怕是今年吃不上了，他说。
新茶叶不肯落到杯底
我从屋里泡好端给二叔
阳光在玻璃窗上拉上了木纹线
天色暗下来，这个下午
像是二叔浮肿的脸
一朵花躲在叶子下
驶过诱惑蜜蜂蝴蝶的时节
一朵花躲在叶子下
立夏之后又过了两个季节
它惶惶而开
它纤弱的花瓣令人担忧
万一遭雷雨蹂躏了
闪电里藏着刀子的利刃
喜欢半路打劫
它像村里迟嫁的二姑
脸上洋溢的幸福
只有她懂 |
发表于 2019-7-1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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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 21:08
发表于 2019-7-3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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