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的黄昏
那棵古槐是个大手笔
把夕阳架在它的枝杈上
任飞鸟的翅尖划过
天空一片血色
树下对弈的老者,身上的红
久久停留,风也无奈地走了
刚刚结束的一场送别就在村口
沉重的行李压在年轻的肩膀上
母亲的手指和眼睛也是红的
目光散去,鸟儿们也拍着翅膀飞走了
只留下一个影子,慢慢退去红色
被夕阳无限拉长
乌鸦的幻术
乌鸦衔着那个午后,送给孤独
树木和村庄,都不是原生态的样子
只有乌鸦的叫声,能把时光送回古老的孔洞
阳光无计划地照耀
把白昼和黑夜弄得那么分明
白昼,有人坐在白色世界发呆
夜晚,有人漏进黑里,幻想五彩缤纷
我是被乌鸦丢弃的一粒种子
不舍昼夜地发芽,生长
钉
如果可以,我想把自己捻成一颗钉子
钉在花城五号院的墙上
我想用它悬挂那个窈窕的身影
漫长的冬夜
雪花做着鬼脸,把寒毒植入我的骨髓
那个影子,让我的心剥离桎梏
每一次呼唤
都仿佛太阳从轮回里跳出水面
我成了被阳光包裹的婴儿
有匀畅的呼吸和旺盛的生命力
花城五号院
空荡荡的房间,一直有各种声响发出
杯子放上玻璃茶几,风吹动窗外的芭蕉叶
布艺拖鞋擦响木地板
那件淡蓝睡裙悬挂或者躺倒
凝脂一样的肌肤熨贴贪婪的目光
总是有大把时光用于想象
推动心河的波,月光下起伏
小尤物
她把眼神涂抹上我的唇
月光擅长暴露—我裸露的思想
一只吸足血的蚊子打着嗝
落在她饱满的脸上
我无力地爬上高台
夜,发出眩晕的窸窣声
幻觉中的服从
一度失宠的豹纹,又被拎起
六月火辣的阳光和大沿遮阳帽
是不同的道具,都为了突显她的妖冶
从不为落花抛出一粒叹息
在彩色的世界,耀眼会抢占一切先机
巴黎风的小坤包在腰间摇摆
蓝色的指尖,打开一串贪婪的目光
我微闭双目,假装听着音乐
扭曲的余光,有了原始的疼痛
我会爱上谁
那么多个名字在眼前闪烁
还有一张张好看的脸
这些都是母亲精心的安排
——那个年近六旬的老女人
一辈子没有走进过一个男的心
却总是劝我,搭一间爱情的小木屋
迫于无奈,我频繁相亲
一遍遍说着事先背好的台词
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我的经不起任何打击的母亲
我会爱上谁呢
窗帘上的人影
那个爬上矮墙的老女人
一口气摘去十颗无花果——我的试验品
她不停地解释,生病的孙子想吃
我笑了笑,示意她可以走了
想起自己的祖母半夜去折槐花的情景
竿子不够长,她踮着脚几乎双脚离地
目光那么神圣,一丝不苟
月光下,窗帘上有影子晃动
阿黑的叫声凌厉
我不敢制止它的狂吠
怕那个影子像屏幕上的木偶
一头栽下去
她的眼睛很美丽
婴儿的手在母亲的胸膛上乱抓
她不好意思地拿开那只肉嘟嘟的小手
我的目光从手移开,看向她身体的特殊部位
觉得胸腔里有东西要跑出来
我站定,望一眼站牌
下意识再看向这对母子的时候
她也在抬头看我
——她的眼睛里,泊着一汪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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