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陷的姬沟湖（四首）
文/刘刚（安徽淮南）
拐沟
从湖心伸出一只手
拐个弯就把高高的庄台抓住了
也抓住我的童年，夏天
到里面扎猛子
光屁股留在水面上
——拐沟太浅，盛不下儿时的欢乐
现在我发现，它其实很深
因为记忆掉进去后
再也没有爬上来
生命
湖岸一点一点塌陷，如我
逐渐老去，然后
被彻底淹没
我的生命从一滴水开始
那水有时甜有时咸有时苦
有时空白到没有任何味道
像湖边的一棵树
一丛草和一群人
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我们围湖而居，每一天
伴着水面成长
直到生命里残存的热度
成了飘摇的水草
上岸
冰融化的同时，我把自己
树立成一管芦苇，静植
你明亮的水面
等待春风
等待天上的云和岸上的人
一同行走，一同匍匐在泥土中
那里散发出幽香
安放着庄稼、树木、草屋，以及
芦苇般枯萎的祖父祖母
逐渐佝偻的爹妈和我
在你的春天里
一滴水摇动波光，随着时间
流淌、成长，然后上岸
滋润起伏的人烟
滋润我即将老去的故乡
沟通
从东岸到西岸，一座铁路桥
跨过姬沟湖丰腴的水面
跨过父亲瘦弱的目光
火车从上面呼啸而过
父亲和他的老牛异常安稳
他会靠着震颤的桥墩
眯着眼抽一袋旱烟
或者学着老牛把一根草
衔进口中
他们之间，不再需要言语
一个眼神就能拴住
彼此内心，以及
夕阳下的那缕炊烟 |
发表于 2019-8-30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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