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碣石山
 
 我们攀登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蚊子实在太多了……”
 “鞋子实在太不跟脚了……”
 “石阶实在太陡了……”
 
 于是,我们决定停止攀登
 于是,我们决定沿原路返回
 
 “碣石山不算高,也谈不上多雄伟
 听说曹操,也只是登到了一半
 便停下来作诗了……”
 
 一边下山,我们一边
 重复着,上山时说过的那些话
 全然不顾,没有到达曹操登临处的事实
 
 
 @赵一荻
 
 她是多么成功。她不仅彻底地
 得到了
 他那不羁的心,也彻底地得到了
 他那不羁的人
 
 她是多么失败。她不仅彻底地将身体
 交付一个罪人,也彻底地将心
 交付一个罪人
 
 
 @走向共和
 
 屏幕上,面对洋人
 在辛丑条约里的
 蛮横条款,李鸿章据理力争
 
 “我大清国民
 连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面对威胁,他出离愤怒
 
 话音未落,我们都笑了
 笑声中,我看到你
 悄然转身,抹了一把眼泪
 
 而这时你也看到了我
 你慌忙解释:刚刚
 一只虫子,飞到了我的眼睛里
 
 
 @小便池
 
 那么大的一个卫生间
 那么多的小便池
 只有它,孤零零地
 躲在偏僻的角落里
 
 进进出出的人多了
 却没人看它
 更没人想尿它
 
 沉思片刻,我毅然走过去
 对着它,认真地撒上一泼
 声音清脆而响亮——
 
 
 @向太阳致意
 
 黑云压城城欲摧
 然而,面对黑压压的乌云
 你却情不自禁地
 微笑了起来
 
 你的笑容是何等灿烂
 我情不自禁举起手机
 把那一幕记了下来
 
 雨过天晴,我们下城
 我一边走一边称赞
 你的微笑,并问你
 微笑的原因
 
 你再次微笑。你说
 其实,你并没有看到乌云
 你只是在,向乌云后面的太阳致意
 
 
 @大悲院
 
 多少人,因为看破红尘来到这里
 多少人,为了帮助那些
 始终无法看破红尘的人
 来到了这里
 
 我也来到这里。我恭恭敬敬地
 把一沓钱,投进那个,大大的功德箱
 
 
 @让路
 
 我向左躲避
 你也向左躲避
 我向右躲避
 你也向右躲避
 我再次向左躲避
 你也再次向左躲避
 我再次向右躲避
 你也再次向右躲避
 
 于是,我们共同止步
 于是,我红了脸,你低下了头
 
 
 @墓碑
 
 无所事事的他们
 知道自己老了
 知道自己不中用了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
 都到墙根下静坐
 
 朝阳升起来了
 他们在静坐
 夕阳落下去了
 他们仍在静坐……
 
 他们一直在那里
 静坐,像是杵着的
 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墓碑
 
 
 @爱国者
 
 为什么我们学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
 很少见到中国人的名字?为什么
 我们用的、玩的,太多太多
 本质上都来自外国人的发明?
 为什么我们十四亿人大国
 对世界文明的贡献,竟不如
 那些几千万甚至几百万人口的小国?
 为什么即使这样,我们还总是
 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为什么
 即使这样,一谈起那些肤色黝黑的人
 我们的优越感还那么强?为什么……
 
 我还想继续感慨下去,忽然看到你
 正一脸严肃地对我怒目而视
 你的正义感最终没能让你沉住气
 ——“注意你!的!立!场!”
 你的声音沉重而又真诚
 仿佛在提醒一个即将叛国的亲人
 
 
 @游薰衣草庄园
 
 (按:两个月前,遛车途中无意间发现大厂薰衣草庄园,随进去一看。
 园丁告诉我和妻子说:“现在薰衣草刚长出不点,两个月后再来看吧,那时能看到薰衣草花开”。
 两个月后,我们如期再次来到这个庄园,发现除了零星几棵薰衣草开花外,大部分依然没有开花。
 “看来,只能再来一次了。”妻说。)
 
 她们开或不开其实无所谓的
 我想看到的
 我其实已全部看到了
 
 我看到她们欢喜地蹲在那里
 有人为其锄草松土
 有葵花在冲她们微笑
 有蝴蝶在花心扇动翅膀
 还有高悬在架子上的大倭瓜
 你说你很是担心
 那条纤细的藤蔓突然断裂
 
 一切的一切都各居其位
 一切的一切都由着自己的本性
 花自然是蜂虫的事
 花香自然是空气的事
 空气是园子的事
 园子是霞的事
 霞是夕阳的事
 夕阳是你的事
 而你,是我的事
 
 她们开或不开确实无所谓的
 我想看到的
 我确实已全部看到了
 
 
 @一条大河
 
 天越来越黑了
 手持铁锨的父亲
 仍在闷热的玉米地里穿插着
 
 远处,燥热的夏蝉
 在持续长叫
 井水沿着长长的垄沟
 缓缓地流淌
 
 无所事事的我们
 玩弄着垄沟里的清水
 禁不住唱起了《一条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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