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
文/离若
细雨刚刚来过。明亮的叶片刷亮了黄昏。
木梯子架在葡萄藤上。
鸟雀从光阴的缝隙飞进来。
蝴蝶开花。
哦。那么美。――
那么美的是你正爬上木梯子的一半
你的手还够不着最大最亮的一颗。
――就象一粒葡萄，正卡在由酸往甜的途中。
秋辞
文/离若
白云干净得像经年的雪，一遍遍擦拭天空。
牛羊肃立。
草木收拢翅膀。
榛果，在枝头应答秋天。
松子在山风吹拂的林中，滚来滚去。
我穿过石楠，香樟，杜英撑起的浓荫。
我的少年，曾在这条幽径鸟儿般欢唱
在通往暮年的途中
野花越来越香，果子越来越饱满
每一种成熟，都指向中年的心经
――淡定。安然。
夏天躬身而退。秋天打开阒寂之门。
九月，光俘获的人间
文/离若
走进九月
天高，云淡，旷野低。青山露出脊背
河水供卵石打坐。
花开到极致
叶子还执意留在枝头。
良田刚承接了一场雨水，稻子
将熟未熟。
跨过木桩和草地，牛羊因为我
获得永久的善意。
靠近童年的果园，它们的金黄和饱满
占用了我。
坐在秋天干干净净的蓝色里
光从上到下俘获了我一遍，仿佛神示。
此刻，我的欲望比河水低。
末路
文/离若
你辗转在病床上。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陪你一起呻吟
落日栽进黄昏的湖里
你将落进最后的土粒
放下责难，怨怼，和不甘吧
人世的意义，从来没有平等
我知道你快要走了
为何星星还不闭目，杜鹃还在啼鸣
唱响最后一首歌吧
像你刚来人世的第一声啼哭
饱含对世界的深情和热爱
离歌
文/离若
该起程了。该卸下一切负累和牵绊
像云，或者雪，干干净净的走
如初来人世，不携带名姓，身份，背景和故乡
当花朵飞离枝头。音符跳出琴键
当你脱离生命之舟
岸已坍塌
海水肆意汹涌。最高的一朵在空中砸碎自己
碎掉即是虚无与永恒
秋天了。彼此花开得正热烈
蒹葭苍苍
有歌声为你送行――
大限
文/离若
你静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我仅能从你微微起伏的胸部，感知
命还在你体内死死撑着最后的时辰
十多天未进食物，除了水
微弱的呼吸，间或零星的胡话
我依稀能辩别其中某些言辞――
回家。妈妈。及儿子的小名
大限将至之时，是否每个人
都想回家，都想回到母亲温暖的子宫
都惦念自己血脉相承的亲人
如落叶，皈依大地的怀抱
生命如此之轻，如呵出去的一口气
飘飘然不知所踪
生命如此之重，须得用厚实的尘土
才能压住每一个呼之欲出的魂灵
易碎品
文/离若
医生一根根拔掉他身上的管子:
呼吸管，胃管，输液管，导尿管
盖上白色床单
推出病房――
一只肿瘤，十多个月。轻易结束了命
她静静看着这一切
没有眼泪。或者说眼泪并不适合在此刻
形成一种表达
她颓然靠在窗户边
觉得自己也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玻璃瓶
哪怕最微弱的光线，都能击碎她
迈出病房。世界是一面光怪陆离的镜子
在她身后碎了一地
守灵
文/离若
长明灯扑闪着光。
仿佛你在世上明亮的眼睛。
星星守着月亮。
月亮守着茫茫夜空。
我守着你最后的容颜。
守着骨灰盒里你还微温的魂灵。
今日你将启程。阴阳两隔
你将成为我的另一世传说。
把悲伤留下，继续上路
文/离若
不该走的也走了
悲伤像一股强劲的风，刮过
尚还炎热的八月
我还在一遍遍聆听你曾热爱的歌
还在纸上写着悼念的词句
还在世上安然无恙的活着
你已化作一缕青烟，遁入了云霄
灰飞烟灭，不过转瞬之间
世事无常，结局早在预料之中
我还得继续上路
把悲伤留下。把怀念植在心里
你所寄望的，我将一一替你完成
你来不及说出的，我用余生，慢慢替你说 |
发表于 2019-9-11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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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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