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年代(23首)
◎钟磊
拼死年代(23首)
《拼死年代》
生活在忙乱地翻腾着,
我在为生而为人抱歉,一心想弄明白人这种东西。
我把我劈成两半,
一半像罪恶,活得活蹦乱跳的,
在羡慕攀高枝的人,却爱上鸟人的堕落,
一半像骑手,活得让人惋惜,
无法还原自己,在随风飘散。
或许人活着就是堕落,没有救赎的路径,
或许爱就是一场瘟疫,等于艺术的失眠……
就像是我活在没有我的国度,
让那个暧昧的身躯横陈在王府井大街上,说起六十四号街坊,
说起委屈求全,像田汉跪下来给人看,
像别人那样活着,藏起一个比人还大的不。
而我的每一个指纹都在揭人短,
不指向一座城市的指南,
在一个拼死年代,配得上一个没有人为之作证的证人,
配得上给自己的最后忠告,
在说:“干这个,一定行,和人拼一把儿,
哪怕还是有人扔菜叶”。
2019/9/23
《誊抄一份戏谱》
说起一种东西,是近乎三年的事,
说我在诗歌上的异见,
又被黑掉,在摇摇头,正在对着灵魂的样子搞名堂。
哦,的确是一份戏谱,
像一群二流子正在某个城头上插红旗,悬条幅,
或搭台唱戏,或搅乱空气,
且口口相传,让溢美之词变成一个公式:2+2=5。
我和这样的热闹毫不相干,
简直是累加的耐性,在让二流子抄上几份戏谱,
在上面写道:“请穿礼服的人鼓掌”。
我在把一些虚假的日子让给别人,
也允许给白痴打满分,在说:“流氓在哪儿?到处都是”。
是的,是我的两页诗歌手稿,
在一场演出的末尾,翘成两撇小胡子,
像萨尔瓦多·达利在玩着软塌塌的时间,让一份戏谱变成一块小纸板,
再让七星瓢虫爬过一叠空白的乐谱纸,
一连三年说起一把四条腿的椅子被锯掉一条腿,
就像是一首诗缺了三行。
2019/9/24
《好好活着》
嗯,不需要举手表决,
由自己决定,且发布一个命令:好好活着。
比国家美学考究,活出自己的样子,
活在一场挑战腐朽文学的灵感中,
或成为庄子的蝴蝶。
是的,切斯瓦夫·米沃什曾经说过:“诗歌在反抗遗忘”。
是的,我已经安排好五十而知天命,
在一个日子里面歇上一小会儿,
像一个国家的坏影子,
倚靠着国庆节之前的三个日子,
对照着一面镜子嘲笑自己像一个苦役犯。
嗯,没错,我又回到了这儿,
回到诗歌的一场抄近道上来,带上镣铐和绳索,
去捉蝴蝶,经过夏天的丁香树、火炬树和梨树,
或成为它们的替身,
或在诗的一条小巷中,说起走失的紫色火焰或梨,
丢开身体里面的风景。
2019/9/26
《与鲁迅同题:病后杂谈》
忽然,阳光明净了一点儿,
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只关乎形而上学的丰沛。
我放弃了一场歌唱,
让虚假的生活推搡自己一把儿,
走过十月的门槛,
学会一点斗法,把左手放在门环上演示一种怠慢,
把揪心的病痛交给风儿,
让香港的风声全是风景。
我也想煞一煞风景,败坏一下鲁迅,
一说起鲁迅的《病后杂谈》,
的确可以放浪一回,在说:“一个人的血,能有几回好吐呢?”
我也在血泊中寻得一个闲适,
不让病痛在我的身体里绞疼或较劲,放出一个人质,
放出我,放下生灵涂炭的一些事,
念一念人世间的利害,
让不死的魔鬼说:“这个人是反对过剩赞美的诅咒”。
于是,我又长了本事,这真是天大的本事,
又细数一下那死似的镇定,
似是撒谎,似是自欺欺人。
2019/9/27
《时光弄》
假如我是时间,我会给人以目吗?
顾城不在了,我还在,
像诗人的长相,在盯视黑夜。
黑夜漫漫,还有一小撮人在把玩真身,
像悲怆的词在这个秋天又来过一遍,带着命运一起玩,
比刘禹锡的白鹤飞得高一点儿,
过了一小会儿,天空的门敞开了,像是唐诗的半醒状态。
我知道,两个王朝的样子都是假象,
不及我和顾城的样子,
难免被笨蛋嘲笑,只在意把自己的样子抄写一遍,
混进国家主义,混成气功大师的坏脾气,
坠入八卦的夜,在反超诗的近道,
正在填补一个王朝的空白,仍在玄虚着。
是的,因为缺少诗人的注脚,我的样子不过是经过半里市井的样子,
仍在学习诗歌入门的手艺,
仍在黑夜的沙盘上,盘点着自己的样子,
可以正襟危坐,也可以神游天下。
2019/9/28
《在黑暗中倾诉》
当夜色压下来的时候,一种倾诉也在声声呼应,
开始,有些含混不清,
间或汇入大街小巷,
仿佛是横陈在夜色边缘的一堆堆遗骸。
再后来,仿佛是恻隐的心动,
怎么会像拉紧的铰链,在伴随着我的脚步声纠缠我?
突然,不知还有什么东西像吸血鬼一样在一顿一顿地拖累我,
比幽灵驯服小学生的血液可怕,
紧跟着阴森森的鬼魅,从鬼怪的洞穴中钻出来。
我只有守在这儿,关闭一下灵魂,
保留住一颗心,活过剩下的短命,
从睡梦的横截面上横插过去,用失眠哄慰我。
犹如命运的一个暗影在呐喊,
又仿徨成为一种寻找自己的样子,
在为自己造像,或站着入睡,或在半睡半醒之间,
带着眼睛和眼皮的隐痛,
看见虐政的图景在杀死六个孩子,
也杀死睡梦中的一个人。
2019/9/29
《私人态度》
我在隔着一片玻璃看过去,
一座挂钟的时间在分岔,岔开流水的样子。
看似是一种同等关系,
让我从我的身体里面走出去,
又推了自己一大把儿,不让自己停下来,
好歹也是一个人,抓紧在十二个浑圆的日子里过日子。
上午十一点钟却在小觑我,
在以笑杀伐我,在把我当成一个小矮人,
或是做一个比最短时间还要短的人,让我亏欠我。
为什么时间在闭口不答?
似乎是躲不开某些事,在日拱一卒,
在做人的标尺,在把我变成三个单数,
变得如此明白,也不左右拥别。
是这般真切:是灵魂和灵魂的认识,是人和人的不认识,
像在一个表盘上拔出三根钉子,
又使劲地甩出三个箭头。
2019/9/30
《十月五日,凌晨笔记》
人,除了炫耀自己再也没有什么,
所谓的拥有只是一个空虚的怀抱,世界并不允诺什么。
如果,我最终了解了自己,
我不存在,我会不会有一场大哭?
或许,有一份清醒就足够了,
可以挣扎成为一种光,继续在黑暗中写诗,
失眠在凌晨四点钟,像夜晚和白昼一起把美好藏好。
我爬上明天的某一天,
心不在焉只是一个离奇的词,
在谋划我的命运,同样,在忍受命运的恐惧,
是如此可鄙,像有人在我的背后挤眉弄眼,
以致于挤弯了我的脊梁骨,等于十二根肋骨像诸多的疼痛词汇。
是的,我徒然地走过市井,
只有用凡人之手复仇,抓不住任何东西,
或许是命该如此:我活成了一个偶然事件。
比如,我突然在这个混乱的凌晨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把一个头颅摆放在这个毫无用处的世界,
在假装那个是最后的自我。
2019/10/5
《灵魂就此坠落》
五十知天命了,我却别无所长,
每天呼应着黯淡的日子,
活在一场驯良的景观中,拉长了一个个庸常的日子。
是谁制造了十一长假的概念?
是谬误定义谬误,使我的一无所用,在反对它们,
像站在青年路左边的中国银行,
在把长春客车厂交给昨天,
妄想一把抓住自己,却在失落之时像人民币一样薄。
正如我飘落在青年路的街头,
曾在年轻的时候,草签过一张时间表,
偶尔,从北京华联超市到天嘉公园,再到长春公园踱出三步,
就此坠落在一种蓝色中,让时间亏欠我,
像一片湖水,在追忆孩提的传说,
像一口难以分辨的水井,伸出水舌头。
今天,我说我在青年路的右边走,勉强说出一种真相,
总是计较这儿,或是计较哪儿,
注定是在幽灵的眼睛盯视之下,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经常是顾不上这头,也顾不上那头,
似乎是在此的坠落之物。
2019/10/8
《如此恍惚》
突然,老了,
不是觉得老了,而是一定老了。
是的,包括爱,
一直在一个生命的档口出卖我,
除了平庸的心跳,还有脸上的皱纹和凶险的骨刺。
我坐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说话,
可以没完没了地絮叨一会儿,
是啊,时过境迁了,个人意识的崩塌或消散,
看似是诗,其实是什么也不是。
需要承认一件事: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面藏不下太多东西,
包括抽象的自我,时间在做减法,
在减去渐渐显露的自我。
是的,又唠叨了大半天,干瘪的嘴巴也不是自我的出口,
一首诗转换不了什么角色,
即便是我的诗是我的一个替身,
我也认不出我。
2019/10/9
《近日失眠日记》
有人说:“生活是一次伟大的失眠”。
我说:“这是胡扯”。
最近几日的失眠,堵塞在琐碎的生活入口,
像吸血鬼吸吮着我的血液,
都是命运的残痕,即颓废又阴沉。
嗯,有三个梦境一闪而过,
我回忆不出生活的样子,抓不住它们,也记不住它们,
它们在我的手里已是空无一物,
不是黑夜的重量,而是人民的疾苦报告,
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坐起身来,有一个幽灵在反胃,
紧跟着,还有一个灵魂在我的身体里面坐起身来,
在想着什么像我,什么像自我,
活得是这般计较,在上班之前总是嘀咕是搭乘一辆公交车好,
还是搭乘一辆轻轨车好,
是计较一块钱和五块钱的时候了,
总是觉得老了,可以用老年卡了。
2019/10/10
《诙谐篇》
在黑色的幽默里,是灵魂的惊慌失措,
一眨眼,变成了恶作剧,
反而遮住了一双眼,许多人看不见。
彼得·汉德克在问:“痛苦的中国人,你在场吗?”
我说:“是的,我活成了痛苦的经典”。
五十年后,痛苦留下了后遗症,
正如我写的诗,止不住咳嗽,
是这样辛酸,像冬天的一个酸菜缸,酸死个人,
让一小撮人不配品读。
现在,有人骂我内心阴暗,
或骂我是印象派的疯子,却笨得像猪猡摆出一种决斗的架势,
比斗鸡好看,在赞美锋利的屠刀。
我说:“让蠢出天际线的人见鬼去吧,
每一天都在丐帮里混,混得在黑色的幽默中散了脚,
一心琢磨着行侠仗义,
一心在保护天朝,笑死个人”。
2019/10/11
《一次蹩脚的自白》
我变了,丢了天真,离开原地,
漂泊在异乡,三十年过去了,叫不出自己的小名。
我总是以为恶是善的缺席,
像一个蹩脚的生活骑手,
爱上了罪孽的危险,
像堂吉·诃德一样混淆了生活的原因和结果,
从不担心,暴露自我是混淆自由的放纵,
失败在咔咔作响,就像是碎断了许多美好的念头。
我输掉了一大堆堕落词,
譬如:月光滑进天空的空瓶子,让我感到满足,
又哐当一声,月亮僵死在想象中。
浮云仍是充耳不闻,似乎在拖延什么,
直到平庸填满一个倒影,让我的迟钝出现,
从孩子的角度看,只剩下一个徒劳的人在某个夜晚变换着影子,
又给了我一种那就是我的哀伤,
在用两个城市的疼痛公式,
试图打动一个孩子。
2019/10/14
《手足情》
夜晚的花猫,安静地睡在我旁边,
表情像兄弟,让我想到童年玩过的勾手指,
并不担心,兄弟失散。
曾记得,一只丹顶鹤飞过科尔沁草原,
掠过镇赉和白城,落在大安,
也出乎我的记性,让我寻其所踪,
或许在北京、西安、杭州,或者是广州、深圳、澳门,
突然闯进这样的夜晚,散漫成活生生的命。
一晃儿三十年,我在用时间的残骸造像,
在用想象敲打我的太阳穴,
这个是兄弟的心脏,这个是兄弟的前额,这个是兄弟的眉头……
不,这也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有时候是苦役,隐在大隐之内,
有时候是影子,像是这个样子,
希望长夜制造出来的一个鬼怪概念,爬上夜晚的高处,
或顺着花猫所呈现的如上思绪,
完成一种变形记,或像诗一样在还原真身,
或以我为尺度。
2019/10/14
《偏好》
自反性,在出卖我,
在把我交给一名士兵,用两颗子弹射穿我,
我仆倒在一座剧院当中。
我无法保全自己,头发死了,胡须死了,
一个光头之人,像一个思想穷人,
在和那物混淆在一起。
瞧,我依靠在人的右边,消失在我的一个替身里面,
像一场荒诞剧加上无边的幻想,
在让曾经与我为敌的人,
瞬间平复了内心,愿意以各自的怀抱拥抱意义,
且与黎明招手,回应一个晦涩的黄昏,
直到抖落十指尖上的麻木。
我在月光之下,无畏于一场预言,
生动于较量,在一座剧院中央平铺上我的影子,
一抬头,看见舔痔结驷的成语,正在补充一种讥讽的机智,
除了指鹿为马,没有那物装饰。
就像是庄子的蝴蝶,正好在了然于心的世界偏好,
在说:“寥廓之夜的诗篇,
正在推开天空的小门板,从月亮开始偏离,
让零点的钟声,倾向偏好”。
2019/10/15
《自我控诉》
既然人是卑鄙的东西,
肯定是藏污纳垢,像鲨鱼一般肚皮朝天,
两个鼻孔露出两个大窟窿,
在海水中浸透了毒汁,在装死之间扩张三次,
又惊讶于死,在海水中呼吸三次,
在模仿着魔鬼的样子。
我真想大笑,这种模仿比戏子们更加古怪离奇,
在接受地狱之鬼的怂恿,
把舢板船吞进深渊,并不承认它的美,
虚伪的大海,仿佛是最痴情人的泪水。
嗯,此时的醒悟太晚了,
五十岁犯下的错,从遗憾的末梢返回来,
宛若一道血色光线,在空气中叠合着一条地平线弥散着,
在海滩上形成一种异样对称,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将从今天起,抛开美德,
像沙漠的巫婆在脉管里注入阳光,让我证明自我,
在说:“不要自己骗自己”。
2019/10/16
《醒来》
而过去的夜,是白亮的,
一眨眼,数过老去的三十年皱纹,
从来没有再数过。
我的过去,从一个工厂门口散漫出去,
在春风街口弄得兴师动众,拦不住小觑我的目光,
三十年的变迁击败了我,
并非出于哀伤,老在这里,即刻在那里恍惚。
我再次忆起满洲国,它从战火中脱落,
即是一个国家的外壳,
只剩下兵荒马乱过后的颅骨,
正在月光下蜕变,正在报复五只红天鹅,
在用干瘪的嘴巴说着它们的死,
在让饥饿的小白兔吃草,弄丢了两撇胡须。
我弄丢了什么?褪色的秋日貌似那张脸,那黑夜,那月亮,
却不关乎上扬的右手,
也不指责那荣誉和欲望搏夺的军旗,
只是轻谈起一则传说,不过是百二十余里的市井,
像一条巷子从不接受荒谬,
让我像悬挂在一条晾衣绳上的一件空衬衫,
弄丢了一个家国脸谱。
2019/10/17
《N年后,我回到一座光辉的城市》
把过去和未来混淆在一起,
是蝴蝶,也是厨子,
我感到纳闷,我怎么会把这个世界慷慨于敌人?
现在,保留这样的日子,
更不能遗忘,属于满足他们的噬血欲望,
这一天将是末日。
并非是我的罪恶,我将带回一个消息,
追过风声,追进紫荆花丛,
点亮一盏灯,被巴里·戈德华特瞥见,
在说:“在保卫自由时极端不是恶,在寻求正义时中庸不是善”。
我在辨别每一块骨头,
一块骨头一盏灯,在骨头里面点灯的人汇聚成灯芯,
在发光,在连接着我的睫毛和瞳孔,
比一个未名的小渔村好看。
我也在振动着强大的翅膀,从香江上飞过,
于是,被救赎的金钟大道,
还在给昨天写信,在一封来信上拓下我的脚印,
我的诗歌不戴面具,
在此时此地,在一个广场,在一个街区,
原谅卑微,不追赶也不叫嚷。
2019/10/17
《灵犀相契报告》
三天没有睡觉了,把我弄丢一次,
我将如何行动?
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我在跳房子,
让人惊讶,在玩石头、剪子、布,
竟然跨出人的三大码。
有一根舌头总是这样描述:一个人很微小,不是人的品牌,
只是人们的视觉陪衬。
是的,被人小觑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像被人装进谈资的储蓄罐,
带着遗憾,带着空白的爱悄悄离开。
我顺便苦笑上一小会儿,
就像是自诩的光,一会儿是一张白纸,一会儿是两行诗,
从一份《灵犀相契报告》开始说起,
说起灵魂在喊着一大串名字,
又绷紧倒叙之弦,在把活成一个人的样子排列在一起,
串连上魔术的念头,组成人形方队。
正如平庸之恶很快就那么过去了,
那么的意思是反义词,
我的灵魂还在第六页。
2019/10/21
《两个孤独的人》
我和我的灵魂是孤独的,
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还要孤独,
是两个人的前世和来生。
今天,我不说话,
我是灵魂所在,在奉献谜语,
宁可化作飞灰,也不作浮尘,像一首诗在托举我们。
何以如此?我必须强迫自己从诗歌里退场,
退出灵魂的颜色和形状,
与孤独的蓝色纠结在一起。
就像是我,比一个出租屋顶上的雪花还要危险,
在抄袭自己,让人素缟,
让我说起夹袄里的棉花,像冬天来了。
我简直是一个债台高垒的人,
深度睡了一夜,不知道扎根于黑夜的烟头,
因为焦虑,又让黑夜脱落一次。
哎,我是灵魂的影子,终于可以说出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像主人的影子在说:“爱是一座出租的小房子。
除了转移自身以外,
再把灵魂挪到那里去”。
2019/10/22
《即兴说说》
拖延下去的日子,
并不徐缓,在滑坡,在猛烈的滑坡,
又一头栽进尘世的烦恼。
有人在喝倒彩,就像我说:“该死的日子,让人惊讶到死”。
也许,是我活得不如意,
在品尝苦日子,在害怕寒冷和饥饿,
变成六角形的冬天,
像雪花开出的小道消息,
比大道消息准,在说:“暴政在挣扎求生”。
互联网在竭力翻墙告诉我说:“一小撮人在干蠢事”。
我不点名,在照样讲起一则寓言,
在模仿农夫和蛇,
让冻僵的蛇苏醒过来,一心除恶,
让恶毒的思想比罪犯疯狂,
突然对农夫发动攻击,一个蓄谋已久,一个猝不及防……
于是,我在念叨着,你要当心,
要捡起三块石头砸死它,
从砸开的一片湖水开始,再把它丢进湖水,
用湖水把它冰封起来,
从今天起,抛弃被篡改的美德。
2019/10/22
《再次翻阅民间》
再次翻阅民间,
记住这些事,在反复嘀咕着镰刀和锤子,
眼睛在冒火星,
红了一大片,也红了我的黑眼圈,
焚毁了三个红眼圈,放出三个重磅消息,
是愤懑,是焦虑,也是喘息。
我抹了一下有皱褶的脸,
张大嘴巴喊:“他们懂个锤子!”
陈忠实的贫穷和愁苦在传染我,像西北风一样劲吹,
把黄土地吹薄了,干瘪了,
把羊肉泡馍,泡在一本书里,
也肿胀了,比白鹿原厚一点儿,看上去被时间吞没了。
我换掉两个目光,借着小说看民间,
让肩火的火燃烧起来,
照亮黄土高坡上的每一个人影,恍惚是红蝴蝶,
或是领袖,穿着小短袄,
叼着旱烟袋,再次吧嗒起嘴巴。
于是,摘掉短檐帽的人又捋一把偏分头,
在一缕发丝之上,把无数英雄和小丑抖落在民间,
又颠倒过来给人看,像一群失真的人,
距离坠落不远。
2019/10/23
《霜降日记》
是的,在白发里响起的窸窣声,
是没有静止的世界,
相反,也是一面镜子的静止。
而先后经过我的是谁?时间脱落在我的骨头里面,
或结痂,或老去,已然是面目全非,
倦怠了有皱褶的皮肤,但霜降还在,
重新提起我的名字,
在说:“平整好时间的一页诗笺,愿意被人抚摸着”。
终于,我是诗歌的样子,
闪烁着光亮的最末一节,
竟然是我的暮年词典,是有生之年。
是的,有人再重读我一遍,
已然不是霜降的时令,在二十四节气中冷凝起来,
不对应谚语,在对应我,
在一面镜子里面告诉我说:“日落了,凭着清凉的骨髓,
让一场误会在代替活着”。
反过来,我在把《霜降日记》读给人听,正在白垩岩上旅行,
正在以白垩季结束一场落日集合,
结束一场人的目击,
忽然觉得,瞬间失神的人是致命的。
2019/1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