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文/离若
你走后，我长久浸在悲伤里
不敢触及医院，疾病，及与死亡有关的东西
你走后，秋就深了
霜露寒重。孤山藏起雁鸣
树叶纷落，草木也有写不尽的萧索
风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吹不停
它见证了四季更替，岁月轮回
只是，它从不知道
被它吹没的事物那么多，那么多
――折腰的芦苇
摘掉头颅的柿子树
一瘦再瘦的江山，低了又低的河水
它还将吹灭大地深处的虫鸣。吹灭
亲人骨头里的火。直到
整个村庄，只剩下呜呜的哭声
直到――
吹来一场大雪。辽阔的雪地上
我们认不出彼此的背影
秋雨
文/离若
当我站在窗前，把手伸向雨中
它的凉沁惊醒了我，和我的哀伤
落叶匍匐在石阶上
寂灭如死灰。雨剪掉了它的翅膀
也剪掉了秋天的翅膀。白鹭，野鹅
在湖面静静伫立。而光阴静止
――消逝总是无声而寂寂
一眨眼，你在地下睡了整六十天
黄土深重。这场雨能否洗去
你生前的苦痛和罪孽。能否把你的骨头洗亮
把你的魂魄喊醒
待明春青草拱出地面之时
好让我指认出属于你的那一棵
十月的早晨
文/离若
步出房门，黑夜切断在过去的时辰。
街道如绳索，给崭新的一天松挷。
早起的学子，穿街过巷，交谈声
悦耳，如纯净的十月菊开在晨曦里。
三三两两的小货轮，吆喝着生计和温饱
仿佛城市就是被他们喊醒的。
起得最早的，蚂蚁般匍匐在街道上的黄大褂
落叶给他们的辛劳颁奖。
一群叽叽喳喳的雀鸟，穿过未掉光叶子的杏树
是它们，把晨曦谱成五线谱
把最美的歌喉
献给了十月的早晨。
雨的抒情曲
文/离若
深夜，雨没有睡意，和我一起
醒着。
叮叮咚咚，敲屋檐和旧事。
痛和哀伤就在这样的时辰醒来――
你辗转在病床上
我一遍遍抹洗你骨瘦如柴的身体。
一遍遍附在你耳边听你含混不清的话语。
无力看着一只只蝴蝶从你胸腔
飞离而去。
雨声是夜的遗言。
它最擅长抒情。
它懂得如何把一个人的眼泪变为琴声。
――而琴声呜咽。
呜咽的琴声里再无你的旧址。
只能一遍遍敲击墓碑和山岗。
炼
文/离若
像星星之于夜空，灯塔之于航海
一粒矿石在山川或旷野被发现，被开采
被淘洗，冶炼
它摈弃了自身无用的部分
它成为一粒瑰宝
万物用千年的沉默说话
时间是风化剂。当岁月，风霜，苦难，历练
成为反复捶打我的棒搥
我在自己的废墟上站起来
我走在自我拯救的路上
仿佛矿石剥离泥土后的疼痛与涅槃
我从我中，炼出女儿，妻子，母亲。炼出
日渐丰盈的自己
――毫无疑问，她们是不同的角色
却朝向同一种生活
秋夜寄
文/离若
我们坐在江堤上，背靠着背
风从水面吹来，微漾，有新生的鳞尾
我们背靠着背，不说话
星星在天幕闪耀。月亮从林梢升起
群山在远处幽黑着脸。它宁静，肃穆
它退到越来越深的秋里
圣乐从水的对岸传来，歌舞升平
我们和盛世之间，隔着一条江的荡漾
和一枚月亮的寂静
此时，有淡淡花香飘来
此时，瓜果已落满农人的竹筐
此时有你在我身边，刚刚好
愿
文/离若
繁花开在路旁。
影子和秋天重叠。
树叶经由风，落向肩头和大地
一半皈依，一半祈愿。――
愿土地温暖
每一条道路都不会中途打结。
愿炊烟袅袅
倚着门楣的人都能等到迟归的亲人。
愿晨起有雪问
晚来有钟敲。
愿山水无羁
你读到的每一个字都能唤醒明月和蝴蝶。 |
发表于 2019-11-5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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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6 10:22
发表于 2019-11-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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