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
许多个周末，我翻过高山……
现在回想起来，阳光下
枯黄的野草有一种寂静，它们
和池塘，溪流，石头，弱小的昆虫
一起，成为回忆中一页伤感的插图
那是僻荒之地。高山下的村庄
风，在跨越原野的电线上
发出尖利的带弯的怪鸣
仿佛要把我和你，推搡到一个角落
那时，仿佛岁月里全是
挥霍不尽的青春，执著于石头上
镌刻河流，星辰，以及
爱情故事
现在，我像一只用旧的水壶。在安静中
慢慢倒出那些时光，翻阅那些人和事
咖啡
那个时候
一直把它当做洋气的，遥远的东西
我披着一身尘土。玻璃和大理石的反光
把世界打扮得像一个迷
看到图片上安静活脱的咖啡豆
是我最爱的深褐色，不由得想象它：
一定胜过在山坳里烤熟的红薯
香香甜甜的，抵挡着北风的利刃那样
直到喝上：苦的！
仿佛暗合了生命的本味。像宿命――
给你一个大海，顺手掀起风浪
给你一座森林，顺手伏下荆棘
后来，加了“咖啡伴侣”，不觉怎么苦
好似得到了人生的启示
又反过来揶揄人生：
有了伴侣，可以少去生活中的苦味？
花草事
它们鲜亮亮地进屋
没多少时日，就蔫了，黄了，枯了
好像在提醒我一些什么
小时候，邻家阿公是个高手
在院子里，把花草伺弄得像精灵似的
但没用。我常常听到阿婆训斥
“整天整那些，是能吃还是能穿
哪天等你上山了，让你整个够。”
那个时候在乡下
生，不适合在温饱之外寻找满足
死，只求可以像一粒种子
完完整整地埋进泥土
路
我走在这条拓宽了的土路上
发现它变短了。想起它鸡肠一样
瘦长的前身，许多人
从半山腰战战兢兢走过
一些人带走的记忆，永远是迎面相遇的
谦让，身体相磨的亲密
一些人继续走着，没有了惊悸
但常常是各走一边，看着手机
更多的那些鸟儿停在路面
还和从前一样
喜欢群飞的，照样呼啦啦的
喜欢独处的，还是像一位思想者
看到它们，我发觉我的感叹多么无用
见证
再回到村庄时
少了一群小猴子，他们曾把瘦瘦的日子
玩出一出出生动的剧情
路边的那棵橘子树，也不见了
它散开的枝叶
聚拢过土里土气，却分明快乐着的时光
消失的小路，带走无名小花
老房子带走
在粘合壁缝的土里，钻洞安巢的蜜蜂
眼前秋风，找不到熟悉的田野和炊烟
仿佛只是经过一场火热的夏季
许多记忆，成了时间的灰烬
村庄，长出一副城镇的脸
在陌生的对白里
天，渐渐凉了下来
落日
风从右边吹过来
仿佛要把落日吹入群山。
而群山也收不住，像一种孤独
收不住另一种孤独。
北方的天空已不见雁阵，只剩下
风。柿子林挂满了太阳的孩子
这些小慈悲，并不能烘热渐渐变冷的世界
甚至山岗
我在山顶独坐，静思
藏好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和惶恐。
母亲走出柿子林时，篮子里
的小太阳，沉默于永生之中。此时
风声，更加纯粹了。
透过扬起的白发
火烧的霞光中，一只孤鸟
远远地飞过，像匆匆而去的父亲。 |
发表于 2019-12-23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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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4 06:21
发表于 2019-12-24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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