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笔记二（组诗）
文/孙淮田
伤
一斧子下去
碗口大的疤
严寒酷暑，风侵雨蚀
腐烂、腐朽
蜗牛爬过，在伤上面恋过爱
蝼蚁蜗居过，在伤里面
生儿育女，其乐融融
但一棵树必须怀抱着它的伤
不在乎，偶尔有人来
摘过伤的几朵木耳
不在乎，再折损其枝
忽略其存在
也不怕感染，不怕封
隔离在小区里
它与人类一起走向春天
独立发芽、开花
2020.2.12.
围墙外，青青的芹菜
她们全都青青的
她们细腰长腿
簇拥在一小块菜地
迎清风舞蹈，吟唱吴哝软语
她们没有嘴，照样喝水
她们不用戴口罩
可以自由自在地爱着
她们的情人，从井里
往上打水，绳子拴着水桶
一遍遍提升着她们
向上，再向上
把天色染青
不用飞翔，也可以飞向阳光
可以不落下一棵芹菜
不像我
隔着小区的铁栅栏，在隔离
在背负疫情
2020.2.12.
一棵树死了
路封了， 村封了，口封了
没有人去在乎一棵树
它死了，只能是一根棍子
戳在那里
它仍被拴着
吐不出气
铁丝深深勒进肉里，晾晒着衣被
也像戴了一只大口罩
2020.2.7.
植树的老人
下楼去买烟
看见一楼的老人
在楼一角挖地
我问他种啥
他说：香椿树
我才想起已是早春植树时节
疫情这么重
老人仍扔掉小袄
种了不少花草
香椿不久就会发芽
它不仅可以观赏
且能够食用
2020.2.10.
傍晚时分
仿佛从牢里出来放风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
自觉地在小区内散步或跑步
自觉地带着口罩
自觉地隔着一两米
摆一摆手，算打招呼
突然有一种感动
感动来自这傍晚时分
感动来自我身边平凡、朴素
自律坚毅的每一个人
种子已在胸中萌芽
还有什么疫情
能够围困住春天
万物的复苏
2020.2.10.
下雨了
雨落在小区
落在淮南、合肥、武汉……
落在疫情中，一扇扇窗户上的
一场及时雨
武汉农民秦师傅带来的雨
“免贵，中国人就行了”的男子带来的雨
河南沈丘王国辉
载着五吨蔬菜，只身
赶往火神山医院带来的雨
陈雪燕从尼泊尔带来的雨
被欠薪的郝进捐口罩带来的雨
诗人还叫悟空做义工的间隙
发帖子带来的……雨
雨，我躲在雨后面
一边泪如雨下
一边给还叫悟空回帖：你这猴子，坏蛋
向雨中的你等致敬
2020.2.6.
路上零星几个人
乌云遮住太阳
天色灰暗、阴郁
戴防疫工作牌的人，带着
工人用铁丝、木板
封小区大门
路边泊满了车
路上零星几个人
距离我几米
或十几米，或二十几米
晃悠的脚步很慢
他们捂着口罩
看不清脸孔、表情
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
一丝担忧，一丝无奈
一丝挫败感
我与他们
认识和不认识，已不重要
各自保重
安好
此刻，不是时候
没必要激动，没必要
握手，拥抱
2020.2.5.
二月五日
天空越蓝
越似一只巨大的口罩捂着
让人透不过气来
几天没出门
女儿买回大包小包生活必需品
她说：小区南门封了
有社区人员家访
登记居民情况，询问是否
有发烧人员
我隔着窗子
老鼠一般望着蓝天，没有一只鸟飞过
没有一朵云飘着
期盼来一场爆雨
把天空下漏了，把大地
一遍遍洗冲干净
2020.2.5.
呆在家里久了
实在无聊
就给兰花换土
楼下挖土的时候
挖出了几只白虫子
这无意中的发现
我对自然产生了敬意
重新把它们埋好后
我就开悟了
在严酷现实面前
呵呵，白虫子
比蜗居在家的我们
智慧多了
2020.2.1.
风
风的影子
树枝上显现
叶子们争吵不断
落叶飘落林间
像一只只白色的口罩，堆积
已峰峦成岭，也
化不成蝶
弯曲的枝条
一直在弯曲、反弹
唯有草顶着白茫茫一片
草丛中，蜗居泥土的虫子，还有种子
它们仍在冬眠里
守护着家园
2020.1.31.
倒春寒
余音绕梁
哨声久久回荡
李文亮走了
带着他的哨子
带着他的委屈、愤怒、无奈
像一个好裁判
扔下了他的运动场，扔下了
他的忠诚，他的
明亮哨声
是否唤醒了
空荡的大地，楼群也是
竖立的耳朵
是否擦亮了
蒙尘的草木，玻璃窗也是
惊恐的眼睛
天空，灰暗阴沉
大地，春寒料峭
20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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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2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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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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