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太阳真的是黑色的
这一次假期居然是被圈禁
这一次节日只是连番噩梦的开启
这是第一次感觉死神靠的这么近
黑无常就在门外空寂的走廊徘徊
黑无常就在窗外可疑的空气中幽浮出没
黑无常就在满地阳光的街道上摇摇晃晃
我分明听到死神的呼吸
一声大的动静会引起心惊肉跳
一声叹息会投下一枚凝固汽油弹
一句不好的预感会把人投进深不见底的天坑
往后数日子从没有过成这样缓慢
往前看日子就是毫无光亮不知尽头的隧道
春天走失在来的路上
天气预报气温在缓慢上升
身子却越来越寒冷
全家人陷身在冰窟窿里
彼此怕看各自挣扎求生的恐惧模样
我暗祷绝望不要降临密闭的屋里
至少我自己要装作藐视一切的样子
封城的命令带来更大的恐慌
恶梦开始一个跟着一个
酣眠的幸福被剥夺
辗转颠倒的中夜惺忪间瞠视着自己一个人
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独自避开堵路的警探
在寒气袭人的星光下向故乡踽踽行进
故乡啊！前一天还是一片净土没有沦陷
封城后没几天又开始封村
出逃的路一条条堵死
人间已没有退路
井井有条的日常淆乱起来
神经绷紧到极限的主妇临近崩溃
除了孩子，其他人都被挤在悬崖边上
没有人敢看一眼悬崖下面
那里是吞噬勇气和智力的绝望深渊
一边与死神对垒，一边料理吃喝拉撒
还有哭闹不休的孩子流感的治疗和护理
这些往日不在全家议事日程的寻常事项
都会搅起一阵阵混乱的风暴
簸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每天汩没于话语的洪流
一时风吹草动一时风声鹤唳
那么多的死亡，那么多的呼号，那么多的愤怒
那么多的绝望，那么多的盼望，那么多的无望
那么多的错误，那么多的无知，那么多的冷血
那么多的伪饰，那么多的谎言，那么多的贪黩
黑鸱鸮的叫声每天从脚踝淹没到喉咙
青鸟的身影总是偶尔一闪
鸽子迷失在掀天的黑潮中
橄榄枝也遗落在寻找方舟的中途
这时候该静下来省思一下生命了
可是根本静不下来，也思考不了
现在每一刻都是无所事事
每一刻又忙忙碌碌
造物赋予的神经系统接入灾变迷阵
在黑暗和孤独中暴走
人的本相伴随惊慌和羞耻开始显形
老天，你把这些脆弱的芦苇抛散在绝境
难道就只为表明你的不仁
在让人自动闭门的时候
救世主来啦，他们说自己是天使
降临人间的使命就是大济苍生
这些船长轮机长和水手啊
把船开翻了，船员和乘客一起落难
多少溺水者已捞不着一根稻草
就像我一样呛在深冬彻骨寒冷的水里
望穿双眼也没等来一只救生圈
悔恨己亥年终存粮的计划来不及实施
万幸逃过大疫恐也不免成为一个饿殍
最初是飞沫传染，要杜绝一切接触
新近又传出气溶胶作祟
真是防不胜防，逃无可逃
死神似乎狞笑着舔了一下我的前额
开始想象自己病了，活力渐渐丧失
僵卧病床跟一只濒死的蚕有何异同
想象自己垂死的样子是安详还是狰狞
唱着陶渊明的挽歌还是陆游的示儿
这时窗外冰冷的阳光刺痛眼睛直扎心底
庚子新年注定有些事情不可挽回
阵痛肯定不会有长久的记忆
泪水因绝望漫过堤防一触即溃
残生何往，悬命何依
这时有几个名字，钟南山，李文亮
以及一些医生，那些人还算体面
不要英雄圣贤，只要一些恪守本份的人
这是尘世值得留恋的理由
重建废墟的石头，复活荒原的水和种子
如果能够逃出生天
就舍弃一切过去，按他们的样子审查自己
除此，囚笼里还有什么奢望
就这样吧。谨遵此约
2020.2.9疫期全家隔离在澴上家中的第十七天 |
发表于 2020-2-19 09:41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20-2-19 14:33
楼主
发表于 2020-2-20 0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