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卵石
在相思岙海滩上捡石子
小巧泽润的彩色石子
让我尖锐的念头,找到榜样
大海多么慈悲
把这些圆润的石子
不辞辛劳地呈现给世人
这些被万古的大海淬炼过的
多像护身符啊
而我害怕
这些缤纷的无棱之物
在一次次的碰撞之中,长出锐角
不烂是不正常的
难得的晴空。出去走几步
街道上久积的落叶
腐烂,未腐烂,半烂不烂的
交叠在一起
落地风吹一吹,就动一动
出了城,天空开阔了许多
阳光在池塘和沟渠的水面上
闪着银辉。菜地里
被菜农摘下的黄叶、烂叶
聚成一堆,继续安详地腐烂着
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
“腐败无处不在啊”
朋友回了两字“正常”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浑身一颤,如坠悬崖!
碉堡
屋外阳光很好
好得我不敢多瞧
瞧着瞧着,你就会向我招手
这个“你”,已被我无数次地引用
以致我以为真的存在
以致我不再担心世无知音
山间已有人迹
有人把晴朗的草木和溪流
搬到朋友圈。一截枯木
像挣脱了寂静的生灵
加入到了一场蓬勃的欢宴
而春困袭来。我在构筑安静的碉堡
留出两处枪眼
一处对着宰杀春天的事物
一处对着把春天唱红了脸的赞歌
二月二
这个春天对臣服的事物
露出了迟疑。龙都抬头了
草木绿过了山峦,沟渠,田边地头
多么奇怪,宛如虚无的小不点
竟让一场盛宴空着人的席位。
此处的二月二,阳光姣好,春风闪亮
一些具象的隔墙陆续拆除
芥菜伸了伸脖子
还是不能抵达它象征的意义
这都没什么。深藏在我们心里的黑暗
被无形的风暴
吹了出来――
最有意义的是,安静,黑暗的自己
向光明的自己,低头,惭悔
那些礁石不再被称作礁石
围堤内一息尚存的水塘
反射着白日的青山和黑夜的灯火
它们不再摇荡,破碎
一切都静止了下来,等着……
那些礁石不再被称作礁石
藤壶的遗迹指认了
大海曾经来过
并无数次仰起头,亲吻黝黑的汉子
哦,这是母性的大海
一个女孩也来过,把她的山村
擦拭成一个美丽的容器
我也来过,没有留下任何瑕疵
窗外
春天搬运雨水,还是
雨水搬运春天,并不重要
仿佛重生的时节
油菜、冬麦,披上新衣
笑意盈盈,农夫与大地重归于亲密
寒冬,封存着大能量的热情
松动的泥土,怂恿着沉默的种子
根茎,也准备好了新鲜的词语
洗春容,鸿雁来。雷声在远处酝酿
大地统领着万物,醒来的,未醒的
都竖起专注的耳朵――
在这重生的时节,获取一次
肆无忌惮的权利
星光
冰面被撞破,底下的动荡
显现出来。山影被扭曲
涣散。好在这只是
光线制造的虚无
那颗星已经消亡,它的灵魂――那光
绕过时空的曲面
被亿万年后的蓝色驿站所确认
无休止前行,此消彼长――
这玄妙的宇宙,所有星宿都是驿站
只有光,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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