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天赖诗五首
遥望庚子黄鹤楼
3000里外那天下绝景
自公元223之癸卯年初建以来
历经1797载盛衰交替
依然屹立在公元2020之庚子年
初春大疫。黄鹤楼空。江城凄旷。
只余些数字,有关生死
只余些哀恸,有关无奈
众声纷纭:尖叫、痛哭、求救、呼号、鼓气......
不绝于耳。唯有草木静默,暗自生长
视死如睡,视生如醒
春风终究封不住,武大樱花
又怯怯开矣,只待放怀之人徐徐赶来
公众号里小引说:今日雨水
击打雨棚,凌乱又刺耳——
可怜那些困境中的睹物伤情
转而欣慰于甘霖滋润后的万物重生
想来这雨水,也会落在屡毁屡建的天下
江山,第一楼上。之后会夹杂着
尘沙和灰烬,一起汇入长江的洪流
我们的长江,宽阔而浩荡
怀抱着千年波涛,一直不停,汤汤流去
方舱记
初闻这个名字
一下子想到诺亚和他的船
上苍总有雷霆手段
人类总在思索破解之法
近日又闻另一种移动方舱
进入了那个可怜城市
其焚化功能亦是功德:
可免垃圾遍地,横尸曝野
保持几个层面的洁净......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
生死之间,公平如斯
细想至此,惊惧渐渐平复——
即便不是劫难当前
我们也难免啊
在这阔大的天穹之下
碎碎念着阿门或阿弥陀佛
一边挣扎着求生
一边接过烫手的灰烬
我理解那些急着出来走动的人
阴影都很沉重。如果不是光,在另一端
扶着、撑着,那些山岭、树木、建筑
是不是就会倾斜,这个世界是不是
就会变成一个歪歪扭扭的世界?
孤独也很沉,裹了一层恐惧的焦虑就更重
那些困于斗室的人,需要什么
来扶着、撑着才不至于倾倒?——很多解答
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书面语,不听也罢
春天势不可挡。熬过冬季的鸟雀放开喉咙
很快地,桃花杏花们也会开始四处喧闹
而灾祸里离去的人再也不能发声
死亡多重啊!可死亡有多重
就会有多轻,仅仅一次遗忘就会让它烟消云散
倒是活着最重。穿过生死缝隙活到这个春天的
每一个人,还需要被什么东西撑着
扶着,走出门去,看天辽,地阔
看深爱的阳光,还稳稳地抓住人间没有放手
春风必定不会被沉重之物所绑缚
走在其中的人们多么自由——
可以张开嘴巴放心地呼吸
可以抛掉诅咒,拾起欢笑和赞美
可以对着劫后重生的绿叶,放声痛哭
雨水词
远方温暖,花鸟欢歌
此地却仍困守于一个残局
橙衣人在清理积雪
街边渐次现出深黑的印迹
南山无人打扫
就只有等着那些斑驳的白
一点点自己化尽
雪水狼藉,要一步步绕过
内心的凌乱,才能踏上干净
而结实的路程
这个春天进程迟缓
不断有人死在坏消息里
恐惧中忍住不死的人还继续生活着
间杂着死亡的生
像手提袋里的绿叶菜,有着
我偏爱的颜色
节气中的雨水,该来还没来
我偏爱的颜色,是它们
终将一口口喂大的
春天的颜色
好阳光
最好的阳光
要在暖屋子里才看得真切
窗子明亮,密封严整
时间的尘埃在眼前飘浮
一本书练习一字马
一只猫已转化成液态......
而此时我在室外,北风如虎
啸叫着把铲起的雪,扬得满天都是
大灾之年,冷春天
实在乏善可陈,一切只是继续——
口罩中喷出热气
棉衣里的身体有些湿黏
阳光把飞起的雪沫染成紫色
阳光还照亮了那扇板着脸的车库门
它已经两天没动了
等我铲完这堆雪,就会将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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