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人（组诗）

孑旻

? ? ? ? ? ? ? ? ?（一）
重石，一个被钉在梦里的村庄
注定不会远行
父亲，一辈子
寻找了无数条走出大山的路
总是，走出去
又折回来
然后，把希望寄托

我的行囊，是从牛背上取下
装满了高原土地的深情
父亲送别我的时候
拉着行李箱，如同拉着我长大
逐渐拉弯了腰，拉长了背影

临行前，我是偷偷摘了一把桐花
把一个故乡的春天
从此摁进诗行里
每逢春天，总要和风吟诵

? ? ? ? ? ? ? ? ? ? （二）
夜，躺在北方的旷野上
我掏出几颗星子
擦亮
然后，用尽全部力气抹平泪光
在黑暗中寻找你

没有你的自由
生活，早已被囚禁
于黑夜中饱蘸生活的苦楚
仅几分执念相随

时间是磨刀石
爱情是一把刀
总是在刀口最为锋利的时候
停下来试试锋芒
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如果我们是星辰
那该多好
在不同的轨迹发出光芒
却遥相辉映

此刻，我正背对大地
仰望星空，可我一无所有

? ? ? ? ? ? ? ? ? ? ?（三）
凛冽的风吹来时
我不惧
我的马匹，驮着故乡的月
一同踏上征程

远行的足迹
似醉了，摇摇晃晃
陪着夕阳一路为我迎山送水
你告诉我
今夜的星辰谁来点亮？

卸下那轮疲惫不堪的月
让它睡卧江上
一起躺下来，听听虫鸣鸟唱
这个时候
只有故乡和我最亲

背对大地，头枕江岸
整个星空属于我
我是星空下的赶路人
明月是我点燃的篝火

于江边，和所有的星星把酒言欢
把属于这个时代的酒
通通喝干，只剩些许风月

这一生，除了远行
还有归途
除了理想，还有自由

? ? ? ? ? ? ? ?  ? ?（四）
故乡，你是我喊旧的名字
不曾走远
我的乳名在这里长大
你听，父亲的呼喊从山冈传来

这些年，我将村庄写成诗
无论多美
都无法准确地表达
故乡这两个字的含义

这个时代，远足的人有很多
真正回来的人却很少
故乡
就这样，越来越远

我们相互羡慕，却未曾得到
我们相互给予，却未曾满足
因为前路未知
便没了归途，多等待

听惯了喧嚣，便钟情于黑夜
钟情于故乡
而我，只愿做一个赶路人
不屑泥泞，不惧风雪
从父亲目送我远行的山路打马归来

站在故乡的山冈上
和风吟诵，这些年写下的诗篇
一个不小心，一瓣桐花掉落
只一嗅，便知是故乡遗落给春天最美的嫁妆

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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