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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虫的贺年卡》
我穿过,一滴眼泪熄不了的明火
又一年,泄压阀口哨的肱二头肌,领带盒子装着美瞳
韩国人的平眉毛,像两行俄罗斯方块,躺平,消除
体面人的年终盘点,咯咯喔!
赫耳墨斯炼金术,瓢虫能不跑?
一只瓢虫看胎记,善恶数点,一星,两星
看看他背负着独自,被抽屉和妓女忽略
利于人就是益的,不利人就是害的
边沁伦理学,瓢虫能不跑?
新年到了,瓢虫还能跑哪去?
在你的领带盒子,在你的抽屉里,在你躺平的床上
瓢虫在冬眠,瓢虫在做梦,在数你我壳上的星星
《速溶咖啡》
我不能解释,粉末事物使写作成为某种浓稠
阅读的程度是人为的,陶瓷杯子,陶瓷的心
也可以是一口大鲨鱼,笨重,不做姑娘家抱枕
有的人摇摇头离开了,带着失望,他的内部
需要加温,滚沸,消化,研磨,食用盐,酪
蛋白,麦芽,烂泥潭!平民化等闲,平民化雄辩
黑颜色物质捏出金子,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酸
阿拉伯人与土耳其人兴奋过,饮尽魔的饮料
健脑,止血,蔓延,从火焰之树中生下来
抓一把就埋入云南,增强肌肉与魅力,更持久
古代的,概念的,简化的,青铜的,超市的
与一个不刮腋毛的土著没关系,生活的仪式感
嗷嗷,一米八以下的男士等不了那么久
《室内写作》
坚持,保持对所有信息,稍加思索
游戏机,跳蚤,开关,遗民,暖气
被打扰,房间就失去童年与重力
我呆在童年,呆在室内或者星体
被人玩还不如玩自己,资本主义?
工作形同进行提速,获得性别
第一:获得罐头
第二:获得两个罐头
户外的品质是占有与同情
带有斜视,世界总是倒霉
透顶,泄露着灾变,导弹
一张薄膜,显屏,6.2英寸
或是20英寸,都不如撕碎张
A4纸,空白的,被生擒,写满咒语
《图说新闻》
2020年1月13日
贵州43斤女大学生
吴花燕去世,曾为救弟
省钱连吃5年辣椒拌饭
国家监察专题播报
贵州省原省委书记为销赃
四千瓶茅台往下水道
倒也倒不尽
国外数据库罗列世界各国
对外援助数据资料显示
中国已成为对外援助大国
近15年内对外援助超过
2.4万亿人民币
吴花燕在一首题为《远方》
诗写“会有一艘丰衣足食的
小船,带我驶向远方”
《虚构文学》
——悼李文亮
疫情结束时
他出门了
他失业了
他去世了
他与我同在
他是虚构出来
在诗歌或者
载入史册中
查无此人
《天方夜谭》
一粒种子,全无生命特征
不是杰克*那一粒,漫无目的
进行恐惧栽培,它存在只是遗传
刮风,劫持,如恶灵,津津乐道
嚼碎古老的口腔,欺骗人体与单细胞
它有造物者的DNA,变化无穷,畅通无阻
亿年刻度,带着恐龙的绝望繁殖幽灵
它的生命不是人类定义的生命
它的思想不是人类定义的思想
比蝼蚁微小,比暴力终极,无所谓道德
不吃不喝,不朽不灭,涵盖人类所不能理解
的方法与犯罪,投宿于旷野中的独木或肉身
它不听取真实或者虚假回音,以媒体为仆裙
它的存在已超越巨人与豌豆,复制万物共享
在鸟的胃里睡觉,在熊的肺里祷告,写下遗嘱
在难民的飞沫与血管中,重重的关上门
*格林童话《杰克与豌豆》
《惊 蛰》
——致敬李不嫁老师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
像被翻过的泥土
埋过蝼蚁,根茎,骨架
我知道,死去的人不会太久
蹲在太平中咳嗽,哮喘,哑口
连同我们死去的狗,也不能
从土层被翻出来,带我们回家
蔬菜,春天,花朵这些
永恒的理想,会不会让我们
忘记血浆,为成为百足的疆土
保存永恒的眼泪与缄默
《在人民东路晒太阳》
我和他在人民东路吃过早餐
取下口罩,踩趴下一个刻录
在21世纪的烟头
他曾经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之一,他看见了庞然巨物背面
他相信那是一个活动开关
《星期三》*
传说这一天,英灵会拔下羽毛
为自己写诗,向拉丁语的神申请副词
模仿灰烬消失,即申请揭示
他写诗,背景与替身保持一致
*诗神之日
《橡皮泥》
小小的怪物,你像谁
地球的白银时代,你可以被捏造成
霸王龙,史前狰狞的前肢退化系
来自1956年,蘑菇头大作战
八零后打开加工车间,循环使用
飞船,砖块,含着小兽的咬合力
将清洁剂捏造成为虚构的快乐
人设,物质,爱心与污点
你落后了,小学生,中学生不断重复
那种捏造,想象成为狮身人面的继承人
比水泥可靠,比源代码安全,比梦想实际
不能表现出,失望或者悲伤的面部表情
含有巨大的挤压,游戏的面目不过是
成为可塑与不可塑的一团废弃橡胶
不被承认,张开嘴巴不像摩艾
无声的,逼真的,巧合的,破产的
《夜读阿赫玛托娃》
再没有那么沉默的横亘
吸引我去翻开旧时代的纸质
在台灯的微弱下,从印刷体扣出
压扁的谈话,即便在黑铁的时代
也可以在室内歌颂自由,爱情,建筑
面包与祖国,诗歌不是我一个人的
光明,阿赫玛托娃不是1964年的月亮
你将照亮地下室的情侣,液体或者玻璃制品
“而你听到我的语句,黑夜变得比白昼明丽”
我也可以长时间沉默,使词语集中抵达太空
——可我转身,或可拥有月球的背脊
《苹果汽水》
它的绿是染色的,像灌木枯死
取一勺,老寡妇,伸出舌头,露出头颅
砸吧嘴,杀掉一只苹果,削皮,笨孩子
一个瓶子的皮连着工厂,用机器写完作业
它的户口是农村人,那些泥土长出绿色
冒着泡泡,有气体,有可能要远行
在城市长大,面试通过,搁在购物车
摇一摇“嘭”一声,没有人会因此
受到伤害,500毫升,196千焦
足够闭上嘴巴,在人造甜的露水里
经过小时候,盖上被褥,顺着一道黑光指示
回到出生的地方,与流泪无关,石斑痕
一根老骨头,摇摇晃晃,摘除几个甜蜜的胃
2019.11.9
《继续写诗》第二次封笔回归作
——记录:2019.11.5
2019年11月5日下午
湖南长沙,三十岁壮汉
身高一米八零,体重100公斤
用一把螺丝刀与扳手
将一个九岁的孩童骑在身下
掐住,戳刺,击打,虐待至死
现场目击者描述:
“受害儿童舌头伸出,满脸是血,
脸肿得认不出来。”
小区居民接受采访时说:
“孩子是个天使,他帮我们挡住了灾难。”
网民在评论区谴责围观人群冷漠胆小
网民在评论区谴责小区居民无耻言论
我承认我没有评论区的网民勇敢
媒体报道嫌犯是精神病患者
我与五个朋友群聊起过这件事
我在五个朋友群都发表过观点
我评论了诗人彭云霞写的诗
这天我吃了五个包子
想过五种被杀掉的可能
有五只乌鸦飞过天空,哀其不鸣
这天我食言了,又继续写诗
没来得及剪指甲
《星期一》
一场球赛谄媚与阴谋,主教练辞职
一杯茶隔夜后,树叶重新挂回杯壁
一堆碗筷没洗,一笔存款被扣下
一份工作厌倦了一个人,开始排斥
另一个人,输赢像极了用身体产生
抗体那部分,作为一朵乌云或者简历
回归青山,疾病留在了黑板或者室内
老旧式随身听早已被时代丢进抽屉
怀旧的人换一件衬衣换掉一层新皮
一群人手牵手每周都赶去复活
一群人手牵手每周都赶去自杀
去处决君士坦丁,去参加革命
裹上冬衣的人,拿起纸笔
破译了体制的锈与密码
重新为这一天命名
《星期八》*
我去两条河流生下巴比伦
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活着
时间的胸腔,皆无法揣度
永生者人心流血而亡——
我摸过的肋骨,仅仅是排骨
高尚的拔出,会戳破人形
拒绝给我挡风的酒,余音绕梁
拒绝集体濒死体验倾向——
蒙上排他性咒语身而文明或窗
究竟要多么恐惧,才能增加
一个渴望膀胱的容积,撑开
七神的洪水,最初自由民将
被月亮选为宗教,罗马与波斯
不同发条拧满世袭与不同者周期
*前置或假设,诗呈象知识的心识而非常识
献诗海子:《春天,十个琉璃姬》
(2008年《黑暗大枪》长诗第十首)
春天,十个海子都死了,死在山海关
阳光明媚,山花浪漫,但他活在了我心里
一个也不曾死,一刻也不曾离去,嘲笑着野蛮而悲伤
——这么长久的沉睡到底是为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围着我唱歌,跳舞
扯乱不修剪的黑头发,绝尘而去,飞扬着我,飞扬的你
——对我说,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春天,十个海子复了仇,集体自杀
就剩一个,最后一个,和我说话,死亡
黑夜的儿子一无所有,冷,赶紧点上柴火,再死
欲罢不能的死,照亮人间,然后死亡
吃的谷子,反胃的诗,他们自己繁殖,从二十年温暖到天亮
海子,最后一个海子笑着,最后一首诗,写给你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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