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又怎能无题（组诗）
文/江苏 华子
《小人书》
一页页泛黄的纸张，我没能让你们
紧挨着
保持一个故事的完整
天，时不时的下雨
高于屋檐的小鸟，只有翅膀
划出整个村庄的轮廓
亲人们如你，让时光磨蚀
指尖碰不得的悲悯，一夜之间
剩下仅有的善良。脸庞似乎找不到惊讶
借道而过的河流，瘦成一根棍子
你不再惦记路口的那棵老槐
农谚里，多年不见的
小人书又回来了
你想起纺车旁晃动的摇篮
想起那首歌曲，寄出去的相思
《姐姐出嫁》
一首歌谣，像多年前
父亲捡回来的孩子
窜出窗外
母亲挑着油灯，缝制花棉袄
泪水
像姐姐迷路时，涉水而过的河
我听见蟋蟀和月光攀谈
也看到镜子前的姐姐
像春天的桃花
那一年，姐姐出嫁
我还小
在祠堂里，点燃几支红蜡烛
《无题，又怎能无题》
我们喜欢自己的家乡
喜欢把一切动与静的美
喜与悲的事，打包再打包
只是从没有抓一把泥土
捏一段童年的旧时光
燕子顺着六月的梅雨
搭起避雨的屋子
河床高了，堤坝还是原来的
而我们，越走越远的脚步
常把记忆挂在嘴边，却从没有
给一条河流，夜晚的期许
聚一聚，然后离开。然后
像燕子弃掉空巢
是我们做做样子，还是家乡
一直在我们的心里，从来就是驿站
《很久，很久的事情》
北方的风，把一个叫菊的女人送到江南
她嫁人，定居。池塘，像一口碗蹲在她的视线里
她往来于北方，南方。后来渐渐少了
后来，有了背篼里的呀呀呓语，几乎就忘了回娘家的路
小屋越来越拥挤，屋头的十五瓦灯泡
怎么低矮，只够筷筒，盐罐借一点星光
晾衣绳挂着露滴。一轮圆月，分成四块月饼
在柳树下，在静静的池塘边，在窗口偶尔散落的光线里
奶奶说她贤惠，是因为她结实的身板
能把一块荒地整得有模有样
父亲说她善良，是因为她淋着雨水
以弯腰的胸口，把一碗热面端在他犁地的田头
我说她温柔，是因为1978的夏天
洪水泛滥，用身体挡住压向我的梧桐
在人世的长河，并不是所有的命运
只留下飘飘渺渺的足迹
她，我的母亲。一个大字不识的北方女人
用朴素，也用勤劳，把日子调理的井井有条
《1978年的冬天：借米》
鸟，在风口寻找一棵树
雪花降临时仍在左冲右突
从一扇门缝里走出来，我的袄子显得疲惫
我的双手要接住谁家的同情
在人民公社的路上，勒紧半袋米
父亲是强悍的劳动者，刚离去三月
母亲瘦弱，掏空缸底，在油灯下无语
那年头，风霜雪雨
村后的土苞苞，新坟，旧坟，比我更冷
那年头，母亲不敢回娘家
一盏油灯，硬生生捱过贫穷
那年头，在晚炊的灶头
我如一粒米，纯白，告别了饥荒
《老家的运河》
老家的运河，能让风拐弯的
是一片高而密的柳树
能让雨水乖乖地，且不动声色地
从一条河到另一条河
是黄皮肤用睿智连缀的
这里，一些燕雀从屋檐赶来，在水草上飞
蜻蜓，在黄昏的时候，附着枝头
当大地沉睡的时候，星星挤满河道
让一条蹲在水里船，找不到自己的小村
这里有清香的秀发，有最甜的田歌
有民谚里，拄着拐杖的老人
用简洁的方言，叙述祠堂里红红的烛火
早年吹遍运河的唢呐，连同那个
怀揣红布头的老 鸨，无缘最后一次重逢
这里有几百年前的商埠盐埠
还有不曾被时光遗忘的古渡口
葱绿是这里的茶树，随便摘一片
都能捏出水来，从一位女子的眼睛里
掏出净水蓝天
此岸，彼岸的老家运河
桥，是挽着水巷走进梦里的
月亮，是沿着屋檐掀开晨旭的
《南方女人的北方》
其实，南方之所以这样称呼
是因为有北方
一个从不埋怨气候的女人
南方给了她温顺，北方给了她粗犷
心里，装着八百里蓝天
委身于马匹的奔跑
把日子轻放在沙尘的胡杨旁
把思念留给小桥流水的故乡
其实，北方之所以这样称呼
是因为有南方
红豆是去年的。而你的姓氏
是草原抵御风寒的一片片胡杨
是一匹马，在草木的根部
学会温柔，看到南方的星星
活在北方，抹不去南方的秉性
大草原最伤心的
是你低头的时候，拒绝北方的奶酪和烈酒
《小水塘盛着半个村庄》
小水塘盛着半个村庄，月牙儿挂在檐角
半里地，流萤的灯火挽着细碎的脚步
所有的风都已退去，坝子上的几棵树
像失去的亲人 怯怯地站着
黑夜冗长，鸟们无家可归
有些名字，见了就会心疼
有些背影想了，却再也见不着
小水塘盛着半个村庄，另一半长满藤蔓和杂草
从东到西，自南向北
这个长满荠菜的 家乡
唯一的淳朴，就是还能听到一只老牛的叫声
舔舐身边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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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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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8 10:01
发表于 2020-4-8 15: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