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九首
作者丨章建平
1.月非月
那把镰刀露出清光
在午夜，收割最后的喧哗
村庄成片倒下
古老的传说被一一掩埋
已无立锥之地
他便撑起天上那弯小船
抛下银色钓线，今夜
也许可钓上几颗星辰
只是她仍在田间踽踽
她左手摘花，右手望月
心里寻思，若他不想带上自己
家里的鸡呀狗的
能去到上面，也是好的
2.纸上的白月光
那个夜晚是白色的
白色的鹅卵石
泛着波光的流水
还有你那条被月光漂白的裙子
一些过往被岁月收藏
像尘封已久的册页
曾经用心描摹的画面
被一次次忽略
此时，我们在白纸笺上
再一次写下年轻的爱情
用斑白的鬓发
用那个夏夜的白月光
3.流年
倘若须用一江清水
丈量岸柳泛绿与落黄的频次
是否可以乡愁作刀
将流水分成若干
断痕，留在心上
或以一树梅花
点点腊黄
在陈墙旧瓦上写下离别
岁岁枯荣，年年神伤
恋一座城，爱一个人
观水，秋浅春涨
看花，开时灿烂，谢也留香
4.四月
在四月，足不出户是可悲的
春天因人迹罕至而疯长
许多时候，上帝给人们的自由
不如走兽飞禽
好在空气中有山川田野的气息
让我们可以想象
一只飞鸟的幸福
还有一米阳光
照着窗台上的绿植
让僵硬的日子，生动起来
5.祈祷辞
善待那些贫寒的人
他们安分守己，谋生不易
捧着危如累卵的命运
随时都有倾覆之虞
救救那些可怜的人
他们命如草芥，生如蝼蚁
却用最大的恶回报善良
又用最大的蠢放纵恶行
不要放过那些行恶的人
他们心如蛇蝎，目露凶光
却借自由与正义之名
将世间的一切美好洗劫蹂躏
请接受我们卑微的祷告吧
在神面前，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6.立夏
这时候蔷薇的绽放已不可遏制
鸟的鸣叫赶在其中一朵花开之前
更高的银杏树上
阳光在蓬勃的枝叶间闪烁其词
不仅草木，一切都在疯长
天上的乌云和地上的河流
黎明到黄昏间的距离
那些被检测的血液，和越来越激昂的青春
南极和北极的气温创下新高
足以融化整个大陆
喜马拉雅远古的病毒正在苏醒
人类与看不见的世界，剑拨弩张
在春天和夏天的间隙，我们席地而坐
看曾经宁静的岁月，远去
7.孩子的游戏
我们站在五月的田塍
风吹过麦地，也吹过田边的坟茔
草木因肥沃而茂盛
一颗沾着青汁的草梗
我们各执一端
慢慢撕开，嘴里念念有词
闭上眼，等待最终的结局
我们从草梗所呈现的形状上
判断村里那位临产的孕妇
将生下男孩还是女孩
那一刻，我们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
8.隐于夏
幽林深处，循声
看见流泉的一部分
就像从稠密的树冠
看见阳光
一些美好你能看到
还有许多美好
在目光所及之外
就像你遭遇许多悲伤
却不知道，还有更多悲伤
喜欢一件事
最好浅尝而止
以便有更多的未来
去不断尝试
不要试图了解她的一切
不要试图拥有她的全部
那些隐藏的部分
真的令人着迷
值得你，付出余生
所以你不必读懂这首诗
就像这个夏天
它隐于山川田野
烟火人间
9.母亲
许多年了，每个周末
我们姐弟都要去看望母亲
她总是独自一人在厨房忙碌
然后端出满桌子的菜
什么事都不让我们帮衬
几年后，我们姐弟轮流掌勺
什么事都不让母亲操心
可她总是在厨房进进出出
这里摸摸索索
那里唠叨几声
再后来，我们把饭菜端到母亲床前
叫一声妈，喂一口饭
她巴扎着嘴，笑笑
说着些什么，含混不清 |
发表于 2020-5-11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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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11 22:3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2 09: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