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车站
我并未与你同行。
但车到站后,你走下去,
同穿梭的人流一样,飘浮在雾气里。
人人都提着沉重的命运,你也是,却都飘浮。
你身形单薄,穿单衣,费力移动包裹,
一张年轻的脸。
淹没你的一会是嘈杂,一会是你自己的迷惑。
时间停滞了片刻。
隔着车窗,我似乎,喊了一声斜靠着线杆,
低垂着头的你。但是
车启动了。我进入下一站。
你永远留在了那里,连同永远不散的雾气。
悲伤
我感觉我是走在街上的。
路两旁有熟悉的国槐树,小区楼;有大太阳;
我可能是向北走,所有的
都向北走——它们飞奔,它们是一群奔命的大老鼠。
身后并没有野兽驱赶,但它们一定会
表现出有野兽追赶。
呵呵,一群白晃晃,闪晕眼的大老鼠,
穿着人类的衣服。
哭泣
她的房子漏水。这些水并非来自一个黑夜,
这些水——
撬开了一切的缝隙。急需一个器皿。
她倒空鱼缸,搬动浴盆,
搬动房间——一栋楼成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瓶,
瓶口宽阔的玻璃瓶。
抱在她怀里。
月光吹着她。
瓶子里盛满了水,水面颤动。
街……
一条街,每次,都提着我走,
摇摇晃晃地。
二十几年了。
树还是那几棵树;墙头还是半截墙头;
邻居们,也还都坐在大门口,
对各家的收成,评头论足。
精神
他转动轮椅,移到窗前。
轻拍肩头上一只,黑色大鸟。
他抖动着手臂,指向某一个方向,大鸟“嗖”一声
飞出去。一个黑点。消失。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等在窗前——
有时跑回来一只虎;有时游回来一尾鱼;
有时什么也没回来。
今天爬回来一只蚂蚁,他仍用力
撸着它的脊背——
“好样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