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它的由来需要被铭记
利迪策,背景色符合埃斯库罗斯的认知美学
铜质拷贝的世界质感强烈
也许悲剧更易于铭记
真相可以被掩盖,但它不会消失
一九四二年六月四日晚
一个叫利迪策的捷克小村被抹去……
风掠过它的荒芜,教堂、学校、坟墓
成为野草根茎上的记忆符号
惨案发生后,祈祷的烛光中诞生了多个利迪策
美国、巴西、委内瑞拉、以色列、南非
小女孩头上的花冠。一种象征
人们相信阳光的力量
作孽的恶灵并未随那个夜晚离去
它还在晦暗的洞穴里。喘息,窥伺
救救孩子们!他们在
洞穴外的向日葵上裸身玩耍……
利迪策在血色的曙光中升起。然而
88名儿童雕像的眼中再没有一丝光亮。这一幕
神是看不见的。救救孩子们!如果此刻
普罗米修斯的火炬恰好在你手中
┃在巴松措
巴松措,祖母绿的天堂
在缥缈处竖下阶梯
我如此轻盈,像一片云
在空中飘浮、幻化
忽然记起,自己来自哪里
因此,不再奢望继续上升
抑或,像一滴雨那样
毫不迟疑地投入这池圣洁的湖水
┃一种光
在丰满大坝,我看到一种光
突然射在水面上,水,潋滟生辉
我的心,却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像被什么东西蛰了
四十年后,我在查干湖
又看到了这种光
仿佛它一直在某处隐伏,或者睡着了
总有风,在不经意间撩动平静的事物
恍然间,我的
另一双眼睛醒了
┃蝉噪
时机已到?吹鼓手们
正潮水般地涌来
绿色海洋的浪峰
高分贝,单一的调子——
声音的风暴卷起荆棘,刀片
素食主义的极端者
狂热的宗教信徒
它们盘踞高位,妄图
用精神的火焰烧毁世界
┃牡丹花
四月,在荐福寺内赏牡丹花时
我想到一个女人,她丰美,娴雅
藏拙守愚,甘苦自知。她是
一部线装书里活得最拘谨,最累的人
在崂山,我认定一块石头就是青埂峰
在青苔剥落处居然找到几行幻象的文字
只可惜,一幅精美的牡丹图被呜咽的流水冲淡了色彩
镌痕上残存着一丝丝殷红,就像
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梦的国度
群峰环绕。一条山路千回百转
消失在渊沼遍布的古原
芳草、鲜花、清露,史书中遗漏的荒村
极目望去,我是我眼中唯一的人烟
落叶,枯枝,腐根,褪下的肢体,脏器
秋季来临,投进火中重新锻造。经火后
最污的污垢结成煤精,负罪的光泽
仿佛不灭的神。轮回日,以婴儿的懵懂
与逝去的亲人交接姓氏
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有山的形态,通透
体内充盈时,依心而说
就像泉水毫无顾忌地流淌
恣意的思想,慵懒的躯体,坐在山坡上
等待落日。盘山道上,隐约可见
两人同乘一匹白马
那是我和缪斯
从清虚玄妙处重返人间
┃梭哈
一张虚拟的圆形牌桌
每个位置似乎都是正位。都坐
着一个虚拟的野兽
发牌前,或其间,互用兽语恫吓,试探
没人能看到庄家的嘴脸,也不关心它是否使诈
祈愿,生死未卜的最后一张牌
与暗牌合璧
不确定,无可预知的结局
妙趣,不啻性幻想
十五秒的准备,观察
决定下注,或弃牌。慢了
会被自动扣牌
机会,也是陷阱
押上所有的筹码,确定,“梭哈”!
狂喜,和绝望瞬间呈现
亮出暗牌,屏息查看花色与点数
┃抽油烟机坏了以后
透漏了邻居的怪癖、口味
有人在午夜煎鱼
有人在凌晨三点钟炖鸡……
窗外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那条被文火煎制的鱼
再也游不到黎明的青蒲
但是,可以肯定
报晓鸡被宰杀后
东边照例会出现一轮
倦眼乜斜的太阳
我不能肯定的是
重疫区有哪个维修工
肯在杏花吐蕊的五月
通过重重关卡,一条条
隐形的生死线,来接
这单油水满满的肮脏生意
┃桌下的蚂蚁
碰杯声、调笑声、开瓶声,夹杂着
狗的舔食声,蚂蚁——
一粒奔跑的沙子
贴着尘埃滚动
体香与酒精的混合物在同一空间揉搓,弥散
欲望被一块糖果高高吊起
人腿、狗腿、明胶、唾液,数不清的高山险阻
蚂蚁的脚腿永不疲惫
┃在意志的熔炉里
在意志的熔炉里,未知的力量
软化了我硬朗的壳,却无炙烤感
我倚重的有形世界瘫软,变形
流质般任其导引,重塑
就像醒着的梦,每个人
都在熔流上方冷眼旁观
仿佛属于我们的身体
一节一节地被蚕食
生命的轮回令人迷茫,厌倦
深陷执念的泥潭
重复昨天的罪恶。并不醒悟
在受到惩处之前,或之后
时间是大海。万物交出骨骼,皮囊
最后在这个容器里汇合
那时,思想者不再思考
反叛者也不再反叛
我们用透明的身体安静地碰撞
碰撞形成褶皱。幻化的景象,并无怪异感
莫非它是新思维的表象?就像波浪
它的一致性,层层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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