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
他望着天空。像真的有
天空。但是
他望着——在自己的意念之中——
他举枪,扣动板机——
他把自己,扔进猎物袋中。
庙
一座庙里,只供着一个菩萨。
菩萨多大,庙就多大。
庙多大,人间就多大。
——我倚着我的肋骨,撑起了一尊泥塑。
诗的深处
她的梦留有一扇门,
是一只眼睛。她在门口等一个词语
——就差这么一个了。
——如果他把手伸过来,她就接住,
完成一次完整。
后来,后来她说——
我有咳疾,很重,算了吧。
第二天,她起床,打开门,
她的咳嗽,在门外,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麻雀
——我的父亲。在人间遗下我,转身走掉了。
我在倒悬的一大片苍白之中:大地
攥住我,死死地。但是,
为我落下麻雀。
它们,精彩纷呈。告诉我
山谷落座的地址,河流的出处;
告诉我,太阳怎样书写——
语言,神秘,勃勃生机:生长,在绿。
——我的父亲,躲进山谷里。幽深,明净如幻觉。
它们跳,它们的舞蹈轻灵。它们长着
亚里士多德的眼睛,柏拉图的嘴;
仓颉的舌头打着结,他们谈论天气——“喳、喳、喳”
愉快。它们从草地上“轰”一下飞起:
达摩的脚,穿草鞋;庄子的翅膀,薄,长蝴蝶花纹;
它们落下,身上披着上帝的玫瑰色羽毛,
羽毛起风——
树林翻动它的书页,河水响,山谷回声。
我从我的身体里升起,
我的,众多的父亲,托我过山岗。
——我的,一个一个的父亲,他们好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