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焱
动脉粥样硬化检测
不知从哪一年起
每年体检
我都被告知：上半身偏硬
为什么总是上半身，而不是下半身？
上半身早已不再爬行、走路
它所负责的吃饭、打字、拥抱、抚摸、亲吻
都是些愉快的轻松活儿
要说是因为我的思想愈发沉重，硬了
——我不信
要说是鱼骨一样的话，不能说，卡在喉咙，硬了
——我也不信
莫非是我的心脏硬了？
这些年，我时常听见它撞着硬物的声音
但撞着什么，我说不清
2020.7.16
猴耍
还完房贷、车贷、车位贷
老婆说，现在越来越觉得
没钱，什么都是空的
“老公，你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大钱哦？”
突然觉得她今天的撒娇没那么可爱
微微的不快中，我想起了猴耍
这突然赶来的灵感，让我差点忍不住大呼——
“去买条铁链，把你老公锁起来
带到广场上吆喝，人围成里一圈外三层
你就可以开始喊：老公，你翻个跟斗
好，再来一个
好！给大伙儿打个招呼……”
2020.7.14
猴宝宝
1.
为了生个猴宝宝
有人推迟两年造人
有人提前一年结婚
2016年8月30
农历七月廿八
猴年，猴月，猴日
远房表弟的媳妇，在县医院
找关系，提前一周
剖了
2.
女儿若兮
赶巧也出生在猴年
刚出生半小时
她的爷爷就来电话
告诉我一个美中不足的消息
——年月日都不错
要是再早生半个时辰就好了
算命先生说，再早半个时辰
就是猴时
当个县长不成问题
2020.7.14
罚
打开房门
我看到一对婆媳正在吵
（吵得很凶）
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孩童时代
对算命先生能够预知未来的羡慕与神往
也记得爷爷对我的忠告：
不要学算命，学了也不能给人算
算命的人都命不好
——泄露了天机，要遭罪
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祖母的哲学
好运是种债，交一次好运，就得一次坏运还
交一次大运，就得好几次小的坏运还
今天我又写了一首漂亮小诗
步行，地铁6号线，地铁环线，步行
回家的路上，我夹紧兴奋的尾巴，等待着
某种必将到来的惩罚
——直到打开房门
看到本诗开头那一幕
2020.7.4
川外小火车
不再有火车经过
这里很快就成了景点
新站台、人行步道，挤满了人
现在是下午三点，铁轨
慵懒地侧着身，露出灰色的木制枕头
对着手机舞蹈的姑娘
已完成扭臀，露腿等一系列连贯动作
边走边回头张望的大爷
忍不住大骂：妖孽
他的老伴儿格局明显不同
她拉了拉老头儿的手：
疫情过后，国家
更需要网红经济
2020.4.27
梦入逍遥城记
我寄居鸟的羽翼
天空的边缘，阳光和树叶
的阴影之间
时而模糊又清晰的记忆
想象，和城墙一样沉默
这里没有言语，所有的异域文字
阅后即焚。日出
从穹顶诞生。月光、暖气
金枪鲨鱼的羽翼，18：00准时供应
这里没有饥饿、贫寒和战争
每个人，都有一块小小的旷野
门口写着——闲人勿扰
非请勿进
2020.3.7
懒床
时间，在温暖的花蕊中
枯萎。阉去了冲动的字词
愈发比故宫还要精美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房子那么高，大坝
那么长。新西兰空运的蜂蜜
很甜，很好吃。八点，十点
十二点。我错过了最佳的洗脸时间
被窝温暖，蓬松的绒毛
来自天鹅。梦境干净
没有杂草和睡眠
2020.3.7
X星2065
空气日益稀薄
几平方公里的土地
仅能供养一个人的呼吸
日夜生产的气体工厂
只够为少数人制造氧气
穷人，异教徒，没有牌照的妓男妓女
只能生活在水里
借由植入改造的人工鳃片
大口大口地呼吸
水质不同的河流，水域
租金、税率也各不相同
水草丰美的阿利斯河上游
是普通人奋斗一生的终点
在混浊的水域，我常常想起
几十年前母亲从超市买回的鱼
它们被安置在一片临时的水域
绕着小小的铁盆边沿打转
悠游——
左右不停地晃动屁股
202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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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1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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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2 09:03
楼主
闺中记趣
发表于 2020-7-22 11:53
